英锐的眉头紧皱，丝毫没有松懈，仿佛站在他对面的不是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寂静的夜里，京城两大势力麒麟和破晓同时出动，各个大佬新贵也不断朝这边赶来，只是为了营救夜家的小太子。

郊区星星点点的灯都照亮了大半个夜色，夜色沉寂如水，却暗流翻滚。

周围静得出奇。

夜明航看着在夜风里发抖的贺璟含，突然认输了：“交换，你不许再动璟含一根手指头。”

容七眉头微动，余光看见身旁的夜绍弦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虽然他迅速调整好了，但还是被容七发现了。

容七嘴角微掀。

她好像能懂夜绍弦的心情。

听见夜明航的话，贺璟含似乎也有些意外。

夜明航挟持着夜小宝朝他们缓步走来，贺璟含自己滑着轮椅往他的方向靠。

两人靠近，互相防备。

夜明航的目光紧盯着容七，余光却是注意着贺璟含。

见贺璟含已经滑到了自己身边，他将手里的夜小宝朝容七一扔，举起枪就朝容七射击。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

贺璟含惊呼一声，从轮椅上扑起来想要去夺夜明航手里枪，“不要开枪！”

“砰”

几个方向的子丨弹丨同时响起。

容七被扑在了地上，怀里还抱着夜小宝，两人一起摔了下去，她条件反射地护住了夜小宝。

子丨弹丨从夜南深的脸上擦过，划出一条血痕。

他将容七和夜小宝护在身下，对面的夜明航已经应声倒地。

“小七，受伤了吗？”夜南深抱着容七，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身子不敢压下去，怕伤到容七的肚子。

“没有。”熟悉的松香是连容七都无法拒绝的安全感。

容七看着他脸上的伤口，伸手替他擦滑下来的血珠。

夜南深握着她的手，顿了几秒松开，将夜小宝从容七身上拎下来，看着朝夜明航冲过去人，他半跪起来，手穿过容七的腋下和膝弯，将她打横抱起站起来。

浪哥上前蹲在夜小宝面前，把夜小宝手上和脚上的手铐解开。

“谢谢阿浪叔叔。”夜小宝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

浪哥伸手揉着他的脑袋，铁血硬汉也有柔情的一面，他道：“小少爷这次很棒，冷静睿智，走，叔叔带你离开。”

浪哥抱着夜小宝，跟在夜南深和容七身后。

夜明航身上一共中了三颗子丨弹丨。

一颗是来自站在制高点的狙击处，韩宁射的，一颗是从后面赶过来的上官泽开枪的，还有一颗，是正对着他的夜绍弦开的。

韩宁射中了他的手，打掉夜明航手里的枪，上官泽射在了他的后背，夜绍弦的子丨弹丨却正中他的前胸。

夜明航就倒在贺璟含身边。

贺璟含怔楞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印象里替他谋划一切的人就这样倒在了他的面前。

“璟含……”夜明航的手上、脸上都是血迹，颤抖地喊着贺璟含的名字。

贺璟含坐在轮椅上，有些无措。

他用一条腿支撑着，推开轮椅，坐在地上，夜明航有话要跟他说。

“你…想跟我说什么？”贺璟含唇角动了一下，上半身往下压，听他说话。

夜明航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璟含，叫我一声父亲，好不好……好不好？”

二十几年，即便是他们的关系没有公开，即便是他对贺璟含有求必应，贺璟含也没有开口叫过他一声父亲。

这张与许含相似的脸，夜明航无比眷恋，在这一刻，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释放了出来。

贺璟含浑身发软。

夜明航对不起夜南深，对不起柳氏，对不起梁思来，对不起他的其他儿子，对不起任何人，但唯独没有对不起他。

他冷漠心硬，对他却是呵护备至；他心狠手辣，却是对他耐心温柔。

虽然，他并不需要。

夜明航的眼里带着祈求和期待，除了贺璟含，周围的其他人都是用冰冷的枪口对着他。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贺璟含的出声。

夜明航自嘲一笑，“别墅里的爆炸是你拆除的，是吗？没关系，爸爸不怪你，璟含，我只遗憾，以后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了。”

夜明航捂着胸前的伤，“璟含，叫我一声父亲吧，连我最后的遗愿你也不肯答应吗？”

成王败寇，他愿意堵上自己的命给贺璟含换一条路。

他不死，贺璟含就会被针对得无法立足。

贺璟含低头，缓缓地叫了一声‘爸’。

很轻，但是夜明航听见了，周围的人也听见了。

举枪对着他的夜绍弦突然拿着枪转身就走，把枪插在自己的腿边枪套上，头也没回。

他摘掉自己头上戴着的帽子，伸手抓了两下头发，甩甩头，略显孤寂的背影逐渐消失。

听见贺璟含叫自己父亲，夜明航脸上的笑容加深。

忽然，他趁贺璟含不注意，从他背后抽出一把黑色小手枪，周围的人战术性地往后退，却见夜明航举着枪对着自己的脑门。

“璟含，爸爸最后的一个遗愿就是要你娶邵佳悦，儿子，下辈子见。”

他抠动扳机，一声闷响，彻底倒在贺璟含面前。

有人上前把贺璟含拉开，有人围过去查看夜明航的症状。

直到被送下山，他的身体都是麻木的。

夜南深把容七抱上车，紧张地看着她，“疼吗？哪里不舒服？”

容七笑了一声，视线越过他放在后面被浪哥抱着的夜小宝身上，“没有不舒服，先去医院，让宝贝儿上来。”

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小，只要不重摔，不被重物打到肚子，几乎没什么影响。

夜南深侧身看了一眼夜小宝，从浪哥手里把他接下，关上车门，一路往医院疾驶。

夜小宝坐在夜南深腿上，神情有些呆滞，小脸苍白，忽然松懈下来，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还努力地撑着，“妈妈，妹妹受伤了吗？”

容七伸手搓着他头上的呆毛，“没事，都没事。”

夜小宝懒懒一笑，放心了。

夜南深将他头按在自己怀里，“睡觉。”

实在经不住这两个字的诱惑，夜小宝眨眼就睡了过去。

夜风吹来，车子到了医院，陆丞洲一家都在等着，看见他们平安回来，陆夫人差点喜极而泣。

陆夫人和哭包陆琪带着容七去检查，陆家主给夜小宝和夜世恩做检查，陆丞洲拿药水出来替夜南深清洗伤口。

“你们真是吓死我了，有行动怎么不告诉我啊？我不配知道吗？”

夜南深皱着眉头，“现在不是知道了？”

“闹得这么大，我不知道就怪了！”陆丞洲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夜南深身旁，凑近给他清洗脸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