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连宣誓都没有,也没有神父,只是穿着一身婚纱被送进了池家的婚房里,那一晚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池君寒甚至不愿意碰她,他们两个人在最初的那一天,都是两块顽固不化的冰,没有任何融化的迹象,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今天。
第二次,是池君白非要强娶她的时候。
她痛哭流涕,哀求他放过自己,但是男人爱她爱的发了狂,根本不给她机会,执意要娶她。
那场婚礼上有宣誓,有宾客,该有的都有,池君白把一切都给她了。
但是婚礼最终还是完成。
他在那场婚礼下惨败,逃走了,留下她,那场婚礼,成为了她与池君寒决裂的开始。
至于现在这一场……
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每一场婚礼,在唐千染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别的女人或许对婚礼婚纱充满了憧憬,可唐千染什么都没有。
她只觉得自己像被蛛丝缠住了一样,挣脱不开,只能不断的往流沙中陷去。
痛苦取代了本该出现在婚礼上的快乐。
她只觉得难过。
神父突然叫她的名字,“宋苒书小姐。”
唐千染总是忘记,这个名字才是她现在正在用的名字,因此出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神父尴尬的看了看手中的书,低声提醒道,“宣誓词已经说完了,现在该你表态了,宋苒书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与池君寒先生一起,无论贫穷或是富有,无论健康或是疾病……”
后面的词,唐千染几乎都会背了。
她不耐烦的闭上眼睛,胸口微微起伏,道了一句,“我愿意。”
神父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表态了,快的不可思议。
池君寒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只是一瞬间。
他侧头看向她,目光沉沉,隐约夹杂着一丝柔软。
但唐千染没有看他。
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快的回答那句“我愿意”,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一句我愿意,又能证明什么?
什么也不能证明。她还是会走,无论愿不愿意。
神父转头问向池君寒,“池君寒先生,请问您是否……”
“我愿意。”
池君寒的回答比唐千染更快,显然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
神父觉得这一对新人实在是太稀奇了,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点头表示仪式完成了,接下来,便是佩戴钻戒。
池君寒准备的钻戒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唐千染想也知道他会把最好的东西送给自己,于是看见那枚钻戒的体积与纯度时,她眼神依旧冷清的连眼波都没有一缕。
从婚纱到戒指,池君寒给了她最美的,最让人羡慕的。
可唐千染的态度始终如一,她不在乎。
池君寒牵起她的手,垂眼为她戴上戒指,微凉的指尖擦过她的肌肤,他们的温度一样冷。
“既然戴上了,就不要总想着逃走,已经逃不走了。”
池君寒的声音很轻,说是警告,不如说是一句尘埃落定的陈述。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仪式完毕,钻戒戴上,她便是他的了。
法律上、意义上、实际上,她都是他的妻子,永远不可分割的妻子。
戴好钻戒的那一刻,池君寒的眼底才终于真正浮上了温情。
“该你了,池太太。”神父已经改口了,将男士戒指递上。
唐千染没有表情的侧过头,看向那枚男戒,慢慢伸出手取下,在指尖捏了一会,才往池君寒的手上套去。
她的速度没有他那么慢,快的好像在欺骗自己一样,直挺挺的戴了上去,然后很快松开了池君寒的手。
可能是仪式已经结束,他们是正式的夫妻了,池君寒对她的忍耐性又多了许多,见状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纵容的勾了勾唇,模样仿佛是无奈的主人看着撒娇耍性的小猫,那般出自真心的怜爱与纵容,是决计不会跟她计较这些小麻烦的。
婚礼上没有宾客,自然也不用接待,枝枝把花递给唐千染,婚礼便算是正式结束了。
唐千染已经疲惫不堪。
她丢下池君寒与枝枝,一人快步走出礼堂,不耐烦的扯上头上的白纱,池君寒快步追上她,“戴回去。”
并不是命令的语气,而带着几分淡淡的无可奈何。
唐千染手指一紧,抓着那团白纱,冷冷的问道,“婚礼已经结束了,我带着这些还有意义吗?”
她似乎猜到池君寒下句要说什么,飞快道,“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需要再用这些来证明了吧?”
池君寒闻言,眉眼忽然一笑,他虽然冷峻刚毅,面目棱角分明,总带着沉沉森然,然而每每一笑,便犹如春风拂过,半点让人恨不起来了。
就连唐千染,也是这样。她扭过头,生怕自己因为他的一个笑容而落败。
“你承认了?”男人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唐千染抿唇,像是恨不得把嘴唇咬破一样,恶狠狠道,“我可以不承认吗?”
“不可以。”池君寒语气稍定,来到她面前,低沉道,“但这是你第一次承认。”
他语气微微扬起,“我很开心。”
唐千染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
他的开心完全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够了……”唐千染启唇,那只捏着白纱的手突然被池君寒握住,她像是受惊一样,立刻甩开了手,但头皮立刻传来被扯住的刺痛,疼得她眼泪都溢了出来。
池君寒立刻捏住她的手腕,抬起,然后温柔的取下她手中的白纱,将上面勾住的头发轻轻拨开,将白纱重新戴了回去,“你的头发被勾住了,刚才一直勾着,你都没有发现吗?”
所以刚才男人要她戴回去,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唐千染的脸红了一些,她低眉不言,任由他把白纱带回去,又变回了新娘的样子。
并不是认同他的做法,只是怕疼,仅此而已。
池君寒不由分说的牵住她的手,“去度蜜月?”
唐千染仓促抬头,想到在瑞士的一周,几乎立刻摇了摇头,“我不要去!”
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代入进了新娘的角色,刚才的镇定冷淡也一扫而空,池君寒慢慢笑看着她,也没有提醒她。
这是他们二人少有的温存时刻,不必提醒谁,因为很快便会过去。
“去看看杨妈?”
听见男人的话,唐千染愣了一会,却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因为她强求杨妈刚才帮她逃离,婚礼上,杨妈应该和米兰达、老丁他们一起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的。
虽然杨妈愿意帮她,但她私心里,还是期待他们能结婚的。
而为了帮她,杨妈也被关在了花房里……
即便知道池君寒并非真的要惩罚她,唐千染心中也只觉得过意不去。
她点了点头,“好。”
穿着婚纱去吧,杨妈一定想看。
花房外站着几个保镖,显然是派来看守杨妈的。
不过杨妈年老体弱,也完全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花房还是一样的平和,散发着花草淡淡的清香,推开门,风铃摇动,空灵好听的声音像是来自云层,与阳光交融。
池君寒牵着唐千染走进花房,杨妈就坐在那张摇椅上,盖着一床毯子,静静晒着太阳。
听见有人进来了,也只是动了动,并没有起身,一脸安详。
折腾那么久,她也累了,不如坐在这儿享受午后宁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