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并没有什么收获,贺月莲准备回北城。
在候机室喝咖啡时,耳边传来脚步声,她心思一动,立刻抬起头,对上了厉宗的目光,他正好走到她身侧,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来。
贺月莲眉梢一挑,微微一笑,“厉队,这么巧,在这里碰上。”
厉宗:“也不算巧,你回南城时我就跟上你了,一直跟到这里。就想看看你想做点什么。”
贺月莲抿了唇,没有开口,只是与他对视,从他的眼神里,能读出很多意思。
最终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再胡作非为,如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厉宗道:“贺家的历史我略知一二,我觉得您还是回去好好的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接下去,就要开始清算了。”
贺月莲心里一紧,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笑道:“我们从来也不怕这些,一直以来,贺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跟着方针走的,并无任何违规的事情。清算,清得起。”
“那就好。那自然是最好的,我也就是提醒一句。”
贺月莲笑说:“多谢厉队的提醒。”
话至此,两人就没再开腔。
贺月莲先离开,她的飞机先到。
厉宗回到南城,医院来的电话,说是秦故醒过来了,他立刻打车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路静静在病房里,厉宗就没有立刻进去。
先让他们两个聊一会,秦故大概率不会配合他们,但路静静是他的生母,说不定能说出点什么。
秦故刚刚醒来,精神还不是很好,他倒是很平静,醒来第一句话问的是,秦卿死了没有。
路静静:“不知道。”
秦故看着她,无话可说。
路静静:“要不要喝水?”
他没应声,路静静还是给弄了一杯温水,让他喝了一小口,“我们现在在警方的保护下,暂时是安全的,谢晏深不会再对付你。你好好的跟厉队合作,说不定能从轻处理。”
“我只想知道,秦卿死了没有。”他一字一句的说。
“我真的不知道。”
他闭上眼睛,似不愿再说话。
路静静不知道他在秦家那些年的遭遇,但想来不会太好,秦立辉不是一个愿意被人操控的人,他也不甘成为傀儡,所以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脱离他们的掌控。
路静静看了他一会,不由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不需要道歉。”
“可以跟我说说,你在秦家的事情么?”
他没有开口,只是良久以后,他才缓慢睁开眼,道:“你把厉宗叫进来。”
路静静依言把人叫进来。
她帮秦故把床摇起来,人坐起来,看着精神好似好了一点。
厉宗叫退了其他人,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秦故咳嗽了两声,第一个问题,依然是问:“秦卿死了么?”
刚才路静静已经跟他交代过,“你很希望她死?”
他摇头,“我是后悔了,我想让她活着。”
“那恭喜你,她还活着。”
秦故微微一笑,“那她就能少怪我一点。”
“她?是谁?”
“秦茗。”
过往的记忆,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美好。
那是不能对外人诉说的,他只能将这一份美好,永远的留在自己心里。
他在林家长大并不似外人看起来那样的风光和快乐,秦立辉的冷待,让他在这个家里如履薄冰,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做什么都尽量做到最好。
他懂事以来,就知道自己是秦立辉的养子。
秦立辉对他的要求很高,高到变态那种,是不管他如何的努力,都无法达到的标准。
但他从来没有过怨言,只更努力的去达到他的标准,这都是他应该做的,作为一个孤儿,能够得到这样的资源,他觉得自己足够幸运。
学习上,他得过不少奖项和荣誉,也算是给秦立辉争了颜面。
秦立辉在外时,一直是慈父形象。
秦立辉喜欢独居,由此秦故自小是交给秦义昌照顾。很早,秦义昌就在无形之中,让他接触了一些,他那个年纪不该接触的东西。
秦故至今都还记着,他是几岁的时候看到那些垃圾信息,那些东西让他产生了很大的好奇,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恍惚了一整天,连学习都荒废了,满脑子都是那些不该有的画面。
那以后,他的心思不再那样的纯粹,他甚至比其他同龄的男孩女孩心态上要更加的早熟。
话变少,甚至性格都逐渐变得沉郁起来,他的脑子不受控制的会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十五岁那年,秦义昌生了病,就借口把他送到了秦鸿宇家,原本说是帮忙照顾几天,结果就一直住在了秦鸿宇家里。
那时候,黎芸已经是家里的女主人。
她十分的温善,待人处事都很周到,对他也没话说。
就是她平日里忙碌,会让他帮忙照看秦茗。
那时候秦茗七岁,正好上小学。
秦茗从小就被教育的很有淑女风范,很听话很乖巧,她节假日,晚上放学的时间,黎芸都给她安排了各种兴趣班,她有时候忙着照顾自己的小孩,就会让秦故帮忙去接一下。
当然,这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反正有司机在一起,他只是跟着一块去门口等人而已。回来的路上给秦茗搭个伴,陪她聊聊两天什么的。
那年,他正好得了奇怪的皮肤病。
疹子都长到脸上,学校里同学都嫌弃,谁也不敢靠近。
唯独是秦茗,并不在意,甚至还伸出手,碰了碰他脸上的疹子,笑着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他同样不会忘记那一刻。
她学完芭蕾舞,晚上九点钟,身上还穿着芭蕾舞的衣服,外面套一件红色的外套,头发盘成一个丸子头,笑的很可爱,念诗更可爱。
后来,秦鸿宇带着他去了裕德镇,把他交给了郁外公。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翻版的秦茗。
只是两人的性格相差巨大,秦茗是淑女,秦卿就是个野孩子,活泼到聒噪。
后来回到秦鸿宇家里,他再去接秦茗下课时,两人之间就多了一个话题,那就是秦卿。
秦茗对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很是好奇,好奇她的生活,好奇她的喜好。
秦故住了半年,对秦卿的喜好自然清楚,对她的生活更是了解很多。
秦卿一年级的时候,读书很差,因为她很贪玩,脑子里只有玩,老师是浮云,作业是浮云,考试更是浮云。
所以,那时候别人是双百,她是双鸭蛋。
两个月鸭蛋带回家,还高高兴兴的朝郁外婆讨要鸡蛋吃,说是吃什么补什么,多吃几个鸡蛋,下次就能多加几个零。
趣事太多,每天说一个,秦茗能开心好久。
相比较而言,她看起来衣食无忧,却活在条条框框之下,反倒没有秦卿来的开心。
要学的东西好多,她性格要强,只要学了,就想学好,同样高标准给自己,就更累。
她喜欢听秦卿的生活,就好像她自己也拥有一样,令人开心。
她十岁那年,郁外公郁外婆带着秦卿来南城,二老想着十周岁不是小事,总要跟父母见一见,一起庆祝生日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