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达,跟你商量个事。”他说“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好好看看风景吧,如果连这么美的风景都错过,会遗憾的。”
“你干了那么多荒唐事,却没有好好体会幸福,就不遗憾吗?”
“世上有比幸福更重要的事啊。”
“什么?”
“痛苦。”
“呵,没听说过。”
“生而为人,有些痛苦是不能逃避的吧。”
“生而为人,这句话你也配说。”
“好,我不是人,我不说了。对了,后座上有蛋糕和奶茶,你吃吧,就当午饭了。”
我解开安全带去了后座,看见一块草莓蛋糕和两杯奶茶,包装的还挺精致。
“哪儿买的?”
“就在拥青那个店附近,我问她哪里有卖的,早知道那次问问她了。”
“你没和她说我要走了吗?”
“没有”
“呵,倒也是,你怎么敢说,你的朋友都相信你是个好人。”
我打开蛋糕吃了起来,味道真不错,我似乎好久没吃到这样的东西了。次江问我好吃吗,我说还行,他说可惜只有最后一块儿了,还是昨天卖剩下的。
“你一早就去买了吗?”
“嗯,想着你和我在一起太苦了,想让你吃点甜的。”
“别说这种话,挺没意思的。”
“好,不说了。”
吃完蛋糕奶茶之后,我在车后座躺着睡了一觉。醒来不经意朝路边一看,一大片蓝紫色花海从无边的远处漫卷而来,四周弥漫着潮湿的雾气。我们的车像是无意间走进了某个少女忧伤的梦境里。
“好美啊”我说。
“嗯,你醒了?”
我贴在窗玻璃上极目远眺,不远处雪山脚下有两汪相邻的蓝绿色湖水,山顶有积雪,山腰以下青翠欲滴,几朵云静静开在水面上,这景色绝美,让人欣喜也让人忧伤。
“这就是海子山的姊妹海,又叫情人的眼泪。”次江说。
车越来越接近姊妹海,我打开车窗想仔细看清楚,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我们两同时打了个喷嚏,我们都笑了。次江替我关上窗玻璃,然后打开音乐,是一首舒缓空灵的英文歌。
“这歌真好听,挺有品味啊你。”
“马赛喜欢听这些,她学英语的,听的都是这种调调的英文歌。”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还提她?”
“其实我已经放下了。”
“呵呵”
“爱信不信吧。”
次江看了一眼姊妹海“停车看一会儿?”
我们站在车外面凝望姊妹海,我站在离次江五六米远的地方,不想靠近他。次江背对着我,藏袍一角被风吹动,显得他那么孤单萧瑟。我想上前去牵他的手,但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次江终于回头看了我,我也静静地回望着他。我们的眼神纠缠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
“走吧。”他说。
我又深深看了一眼姊妹海,这才回到车里。车里循环播放着那首马赛爱听的歌,我们都沉溺在各自的心事里,默然无声。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我们遇到了著名的海子山强盗。
两个二十多岁的藏族人骑着摩托车假装问路,一个眉骨上有一道不长不短的刀疤,一个留着长头发。次江把玻璃放下来之后,坐在摩托车前面的刀疤脸伸出长刀架在次江脖子上说了几句藏语。
次江对我说“给他们两百块钱。”
“两百?这是抢劫吗?”
次江不屑地笑了一下,他接过我递过去钱要递给那刀疤脸,那人又对次江说了什么,次江说“他让你递给他呢。”
我有点觉得好笑,便对他说:“老乡,你们好意思在这样美的地方抢劫?”然后我又多掏了一百,把三百块递给他们。
“给你三百,不用找了。”我调侃道。
那人看我的眼神有一丝狎昵,他接过钱的时候捏弄了我的手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次江猛然把车门打开,那刀疤脸直接被撞倒在地,然后他一脚踢到那人的裆部。那人的刀掉在地上,另外一个长头发的见状要上来缠斗,次江抽出自己的藏刀,抵着刀疤脸的下身,那长头发就有些犹豫。
长头发看了我一眼,次江便丢下刀疤脸要过来保护我,刀疤脸却跳起来勒住次江的脖子。我正不知所措,那长头发直接钻进车里要把我拽下来。我拼命朝他脸上蹬过去,却还是被他拽下了车,这时次江已经挣脱那刀疤脸,冲过来挥拳打那长头发的,长头发见状抽出自己的藏刀架在我脖子上,对次江说了句什么,次江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刀疤脸捡起自己的藏刀,推着次江,把他推到车驾驶座旁边,次江去车里拿钱包,抽出厚厚一沓钱,我也希望他能这样息事宁人,催促道“快给他们!”
刀疤脸从次江手中抢过钱,收起藏刀,坐回摩托车上,那长头发的也丢下我,跳上摩托车。
二人正要离开,那刀疤脸又把车停下了,他吸了吸鼻子,回到我和次江面前。
“上车”次江对我说。
我刚要打开门上车,那刀疤脸又把车门关上,贴了上来,我被他按在车门上,我看到次江眼睛里要冒出火来,这两个人可都有藏刀,我怕他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用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可下一秒,次江就一脚踢倒了那刀疤脸,同时对我说“你上车去“
我赶忙跳上车,关上门,那长头发的见状,把摩托车一丢,抽出藏刀就要砍次江,次江躲过去了,脸上却挨了刀疤脸一拳,我看见次江脸上流血了,惊叫起来,我赶忙找手机报警,可手机却没信号。
刀疤脸和长头发两个人左右夹击次江,我见次江的藏刀还在车上,想要打开车门把刀递给他,可他却一边与他们两人缠斗,一边靠过来踢了一脚车门,让我别下车。
对方两个人都又高又壮,脸色黢黑,眼神凶蛮,身上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有一种难闻的土腥味儿,他们的动作也又狠又野,拿着藏刀不管不顾的对着次江砍过去,好像杀人不会坐牢一样。
我怕极了,甚至想到次江会死。
次江被他们重重踢在车门上,我趴在车窗玻璃上哭了,次江隔着车窗看了我一眼,长头发挥刀又要砍过来,次江一低头躲过去,忽然抓住那人的头发,朝自己脑门上狠狠撞了一下,就在我眼前,两人的额头瞬间冒出血来,长头发似乎伤得更厉害些,他顺着车身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