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不知疲倦地,整晚与我纠缠。但他似乎不再难过,只是尽情享受身体的欢愉,带着十足的好奇心,小屋就像他的试验场,楼梯上,窗口,茶几上,椅子上,衣柜里,水缸边上。在水缸边上他渴了,就让我低下头去饮水然后转过身喂他喝,他又因此感受到某种趣味,乐此不疲。但我知道,这或许是徒劳的挣扎,最后的狂欢。
凌晨5点,阳光透过蓝色百叶窗在小屋里投下道道阴影,每一道都似在诉说一种愁绪。
潮汐退去了,我们衣不蔽体,浑身湿漉漉的,像两具海难遇难者的尸体。
“好喜欢看你流眼泪,伤心,死去活来的样子。”他说。
“你真残忍。”
“残忍不好吗?残忍你才会记住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我。”
“会的,就像忘记姜超一样,不出五年,你在我口中就是,哦,那个人啊。甚至不如他呢,毕竟我和他在一起三年,和你才一年。”
次江默不作声。
我想起自己大二时写的诗,喃喃念道“所有人都自由的毫无意义。”
次江说“是啊”
好像他能听懂似的。
过了一小会儿,他说:“其实我和央金已经睡过了。”
我以为他在说笑。
“是真的。”他像是没注意到我的震惊似的继续说道“我得给她一个孩子,这样她就和我家永远有关系,她妈再也不能拒绝什么了。”
我猛然坐起来又颓然倒在床上,连光火和大哭大闹都没有力气。
“你就那么急吗?反正她是你老婆,你有一辈子可以陪他睡。”我讽刺道“怎么连等我走了都来不及,是我没让你满足?”
听了这话,次江把身体蜷缩起来,闭着眼睛和嘴巴,这副样子让人想到一个做错事却逃避训斥的孩子,我讨厌至极,把自己挪开了一点。
我想既然央金已经是次江的女人,哪怕他们还没有领证,我也再无希望拆散他们了吧。央金若不是处子之身,在这个地方恐怕再嫁人就更难了。次江怎么会把事情做的如此决绝,难道只是因为受不了欲望的煎熬?
我问他“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你不是说过你不是来游戏人间的吗?”
次江还是关闭着自己,就像忽然间掉线了一样。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其实我很清楚,分手于我来说不一定是坏结果,毕竟肯德基麦当劳那件小事,着实给我的理塘之梦泼了一大盆凉水,可我仍然切实的心碎了。这种感觉就如同明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残疾的,这会儿它在腹中死去了,但还是连心连指的疼。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分手旅行?”我终于问他。
他伸出胳膊让我枕着,另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盯着天花板“后天“
“这么快吗?那今天呢?”
“补觉”
“明天呢?”
“你说两口子在一起,一般会做什么?除了**之外。”
“看电视”我说。
“就看电视吗?还有呢?”
“还看电影,吃好吃的,逛街买东西讨价还价,打扫卫生,说八卦,一起旅游,就是旅游,不是旅行。”
“有什么区别吗?”
“旅行是情侣之间的词,夫妻之间叫旅游。就这个区别。”
“哦,那,不如我们把这些都做一遍吧。”次江故作轻松地说。
“非要那么伤感吗。”
他的笑容一下子暗淡了。
“不过是个好提议,就那么做吧。”这次轮到我满不在乎了。
之后我们补了一天的觉,期间我听到他肚子咕噜噜的叫,这才想起昨晚并没有吃饭。便梦游般地下楼想要煮东西吃,打开冰箱发现只有央金送的那块牦牛肉,和一袋速冻饺子,我又没什么胃口了,重新上楼,爬到床上睡过去。
不知多久,我被一种香味叫醒了,睁开眼就看到次江在喂我吃饺子,我说“你煮的?”
他点了点头。
我就仰面躺着,闭上眼睛,让他一个一个喂我。他渐渐发觉了我的挑逗之意,拍了一下我的腿让我自己坐起来吃。我就笑他是不是又想多了。
他说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和我在温泉开始了那一次,就有点收不住。我笑道“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吧。”
“有点那意思”他挠了挠头说道。
吃完饺子之后我接着闭上眼睡觉。听到次江坐在我身边,吃那块像木头一样硬的牦牛肉干。
我说“你像一个啃树皮的熊。”
他笑了。
重新躺下后,他便像熊一样侧身抱着我,不一会儿他说“又想了”
我实在太困了,并没有理会他,他便在我身后悉悉嗦嗦的,灼热的呼吸弄的我脖子痒痒,我说“算了,你来吧,但不许弄醒我。”
“用不着,我怕会收不住,还要再补一觉。冰箱里已经没吃的了。”他喘息着说道。
我忽然觉得他好小,便轻声笑起来,然后猛然转过身看他,他的表情像一只受惊吓的浣熊似的,赶忙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我把手伸进被子里,安抚着他,他眼神渐渐迷离了。我这才再一次发觉他的五官是那么迷人,皮肤那么年轻,这样的皮囊本身就是一种杀人的武器,我大概只是被他的身体杀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