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次江没有再来,康珠拥青也没来过,大概她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吧,我又突然间回到一个人离群索居的状态里。有一天,我又和药店老板娘一起晾衣服,她问我“次江怎么没来了?”
我说,谁是次江,我不认识。
她讶异地看了我一眼,端上盆回屋了,走到半路又回过头说“你还是回去吧,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住着,太受罪了,这个地方夏天晒的要命,冬天冷的要命,连麦当劳肯德基也没有。哪好啊。”
我被她逗笑了,我说你喜欢吃麦当劳肯德基?
老板娘说,娃看电视播的,总想吃,不给买就哭,看一次电视闹一次。
老板娘笑着走了,我心里却沉重起来。
这时,又收到康珠的短信“林达姐,央金住到次江家里去了,要不要我陪你去找次江。”
奇怪的是,看到这条短信,我没有太伤心,只是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次江的妹妹当晚也来了,她告诉我,家里已经同意让次江娶我了,是次江自己坚持要娶央的。
她还把那套藏装给我带来了。
我问她“你阿爸也同意了吗?”
她说“是啊,起初我们和央金家商量,要认她做女儿,以后给她一份嫁妆,让她再嫁人。可央金妈妈死活不要我们家的钱,把嫁衣和所有首饰都还回来了。所以阿爸急的没办法,只能逼我二哥娶央金。后来,我二叔和我阿妈说,要是阿爸不同意,他们就分出去单过。三叔四叔也支持我二叔,我阿爸就没办法了。他不想我们闹分家。”
“想不到你们家为这件事动了这么大的干戈。”
“是啊,可为什么二哥又同意娶央金了,你们怎么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
我看着次江的妹妹,无奈地笑了一下。
次江妹妹走了以后,我独自坐在藏榻上发呆,我想想点儿什么,可脑子就是转不起来了似的,什么也想不了。唯一回荡在脑海里的只有一句话:央金住到次江家里了。
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圆房了?
在屋里坐着实在憋闷,我便信步走出去,连门也忘记关,就那么走啊走啊,在理塘的大街小巷一直走到凌晨一点,我实在太累了,却不想回去。
我去了白塔公园,躺在长椅上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有当地人来转经了,我虽然困得睁不开眼睛,但听到了转经筒的声音。不久,我的手机开始在口袋里震动,我困乏得要命,懒得理会。
夜露打湿了我的衣服,我摊开手脚让阳光蒸发我的忧伤。手机一直在震,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不震了,我想大概是没电了吧。
理塘的阳光从刚开始露头就很灼人,没过一会儿,我又被强烈的亮光刺的睡不安稳,便把冲锋衣的帽子拉低,盖在脸上。
转经筒持续不断地发出转动声,就好像有一只独轮车的队伍,吱吱呀呀地不断行进着,我在这种古老的声音里半睡半醒着。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人坐在我身边。我闻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这气息只属于次江一人。我感觉到他在我身边坐下了,他抚摸着我的胳膊,我动了动,甩开了他的手。
“你在这里睡了一夜吗?”他问。
“央金去你家住了?”我这么说的时候,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是啊”
“你和她睡了?”
次江迟疑了一下,说道“是啊。”
我的心好一阵抽搐。
我掀开风衣帽子,坐起身来,我发现他满脸憔悴,胡子一夜之间疯长出来。
我起身,到附近空地上寻寻觅觅,在地上找到半块铺地面用的水泥花砖,对着他的手猛砸下去。他没有躲闪,中指指甲下面迅速青紫起来,骨节处也出了血。
“你现在可以离开理塘了吗?”
他脸色煞白,被砸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
我扔掉砖头转身离开,他追上来将我拽进他的车里。
我忽然情绪崩溃,哭着对他大叫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娶我!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我都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就因为我为马赛自杀?”
“是啊”
“你真幼稚,男人的爱情只有一次,我那次,早在马赛死的时候就用完了。”
“怎么可能?你对我那么好。”
“怎么好了,不就给了你一点钱吗?”
“你为我打吴主任…。”
“那是因为我要面子,我受不了我的女人被别人摸来摸去!”
“你的手疼吗?去医院吧。”
“不用你管!你滚回北京去,好吗?!”
我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只是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次江开车将我送回家,我还担心他手会被砸坏,拽着他去药店,让药店老板娘给他看一下。她看到次江的手,立刻找来消毒酒精和棉球,简单处理之后,她又逐个骨节捏了一下,捏到小拇指第二个骨节时,次江倒吸了一口气,老板娘说:“快去医院拍个片子吧,这里应该骨折了!”
我又心疼又后悔,次江看着我,笑了笑说:“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