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也没再电话我,短信也没有。我走了一天的路,也着实困乏,很快也便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躺在一个狼窝里,周围有一群小狼围绕着我,它们用它们的毛茸茸的爪子在我身上踩来踩去的,可不知怎么的那小狼长大了,它的爪子也有力的多了,踩在我身上让我呼吸不得。
半梦半醒间就感觉脸上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着,像兽类的皮毛似的。我惊醒了,接着就感觉到身体被压着,蹭在我脸上的正是次江的头发。
“你干什么?”
“要你”
“我还没好。”
次江并没有要罢手的意思。
“再这样我生气了。”
他只在我双腿之间游荡,同时断断续续地发出哽咽之声。我问他怎么哭了,他就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我想告诉他其实我好了,也说不得了。
他的小腹紧紧贴着我的,骨头抵在骨头上,我觉得自己正被一块烧的滚烫的铁板碾压着,小床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这种情形,就算铁打的女人也会化了。千树万树的梨花同时绽放,小床是一汪浅浅的湖。
他终究没有忍住,还是来了。
起初他还小心翼翼的,问我疼不疼,我还生他的气,虽然身体已经没有意见了,可理智还是告诉我,他太自私了!
于是就把要告诉他我已经好了的心思全打消了,故意说,很疼。
我想知道他会不会离开,他没有。
不久后,他像坠入深渊般的发出一声叫喊,接着便毫无顾忌地全心全意地满足自己,像瞬间变了个人似的。
他又在我锁骨附近吮吸着,那上面只有薄薄一层皮肉,我觉得他是想咬断我的骨头。
温泉那一次的窒息感再次袭来,我告诉他我快喘不过气,他说“就让你死”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你是魔鬼派来的,就这样吧,一起死吧。”
他像是中了邪似的胡言乱语,我在恐惧中颤栗着,在颤栗中迎接着。忽然间脑海里一片明亮,像有一道光直射进来,顿时无比宁静。
然后我看到了雪原,白骨,一个女孩。
她正朝我招手,看不出悲喜,她身后是一片朦胧的花海。我想要走过去,我太冷了,我想走到那片花海中去。可这时却听见有人唤我的名字。我只好往回去寻那声音,走着走着,就掉入了冰窟窿里,令我意外的是,这里的水是暖的。
我醒了,我看到次江的脸正俯向我。
看到我睁开眼睛之后,他翻身躺在我身边,片刻后他又起身跪在床上,查看我有没有出血,身上,连床单,衣服上都仔细查看了一番,在确认没有看到血迹之后,他才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长舒了一口气。
我叫他滚,他就穿好衣服打算离开。
我让他抱抱我,他没有抱。
他说“你现在还想嫁给我吗?”
“我不知道…。”
次江沉默了片刻,又说“你离开吧。”
“我刚才好像看到马赛了。”
次江惊讶地看着我。
“她在雪原上站着,后面是大片的花海”
“她看起来怎么样,伤心吗?”次江立刻认真地问道。
我想,这不过是我的幻想而已吧,他为什么这么当真。次江又抓着我的肩膀大声吼道“你说啊,她看起来好不好?!”
“她周围全是白骨,雪原上就她一个人。”
“那花海呢?”
“什么花海?”
“你不是说还有一片花海吗?”
“是啊,我不确定,又像又不像,朦朦胧胧的,我不知道。”
次江抓着我的衣襟说道“下次你看清楚一点!”
“什么下次?你要干什么?这些不过是我的幻想,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会有的你明白吗?就是骨灰,钙,磷,碳!”
次江颓丧地坐回床边使劲儿搓了搓脸。
“对不起”他说。
“次江,这个暑假你别来了我这里了,半年以后再见面吧,好吗?我可以再等你半年。”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我喜欢这里,与你无关。”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会儿,便站起身打算离开。
“对了,你把央金接来吧,我想让她继续学东西。”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改变一个人!”
“因为我是对的,没有任何理由不去救一个失学儿童,央金只不过是18岁的失学儿童而已!”
次江不置可否地离开了,我又对他嚷道“你不去我自己去!”
他到底还是把央金接来了,据说这一次她的妈妈并没有对次江生气,她还让央金给我带来了一包自己家做的牦牛肉干。
央金还是穿着那一身水红色的藏装,外面配了一件校服,她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似的。她看到我喊了我一声林达姐,口音听起来完全变了,我说你再叫一遍,她又提高声音叫了一遍。
“嗯,好像退步了哦,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说。
央金低着头搓弄着她的衣服,我见她有些不高兴似的,便问她怎么了,她说“我不想来的。”
“为什么?”
央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次江,对次江说了句什么,次江对我说“她说她知道我喜欢你。”
“央金,我叫你来,只是想继续教你学东西,你不想学吗?”我对她说“咱们先不想那些,先把该学的学了。咱们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央金摇了摇头,又对次江说了什么,次江听了,也蹙起眉头。我问次江她说什么,次江说“还是把她送走吧。”
“为什么?”
“她说她看见我,就忘不掉我了。”
这件事我倒真的没考虑到,是啊,她或许已经用好几个月的时间慢慢忘掉次江了,现在又要整天面对他。
我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次江说“算了,我送她回去。”
“等一下!让我想想。”
“还用想什么,你是不折磨她就不罢休吗?”
“要么让她参加一个扫盲班之类的,或者给她找一个家教,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怎么了,有什么毛病?你比她优越在哪?她虽然什么字也不懂,但她起码不会给人行贿,她也不会像齐磊那样踩着别人往上爬,她也不会像蓝洁那样做人,她做不出来,她对谁都没有任何伤害。你要她改变什么?”
“正因为她这么好,所以才更值得更好的教育啊。她早晚要嫁人,嫁了人发现别人对她不好,她怎么办,难道就忍受着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
“什么?”
“我只是讨厌你的优越感,懂吗?如果一个老外告诉你,你不懂法语不懂英语就是文盲,需要被扫盲你是什么感觉?!你为什么理所当然觉得她需要学汉话?她知道的不比你少,她知道羊什么时候需要喂草料!知道怎么给小牛接生!她知道地上的什么可以吃,她生活在这里,她是个牧民,她不需要你那些本领,这里就是她的领地!她懂得在自己的地方怎么生存,她为什么要学那些用不着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上大学?康珠为什么要上大学?你们走出去了,为什么不让她走出去?她凭什么就不能走出去?!”
“去哪?去北京?去上海,还是去纽约?去伦敦?去他妈的巴黎啊?她哪儿也不去,她是为这里的男人而生的!你懂吗?同样,这里的男人也是为这里的女人而生的,你适应不了我,是因为你不是这里的人,不是我的错!你他妈少拿什么山野村夫野蛮人来说我。真正的野蛮人,就是那种跑到别人家里教育别人该怎么生活的傻逼!”
在我印象中,次江还从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显然这是他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央金见我和次江争吵起来,起初不知所措,接着她大吼了一声,我们两都被她震住了。
“我出家。”她说。
我没听清楚,以为她说的是出嫁。
“出嫁?嫁给谁?”我问。
次江说“她说的是出家,当尼姑!”
我瞬间紧张起来“为什么?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当尼姑!”
次江看了看我,踢了一脚茶几,转身走了。
但他又回来冲我大声说道“是不是在你看来,我们都他妈的有病啊!益西有病,我有病,央金也有病,就你没病!”
次江气冲冲的离开了,他的背影让我想到他阿爸,这会儿我觉得,他又像是他阿爸的亲生孩子了,那种顽固的劲头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