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温泉为什么象子宫,就是林达想要回到母体,得到来自母亲的温暖。从那一刻开始,次江在治愈林达,用他自己特别窒息的拥抱,和全然的占有。还有他们住在药店上面,都是治愈的意象,理塘这个地方治愈着小白和林达这种都市年轻人。还有母狼,象征林达,孤独的,被狼群抛弃的。还有为什么是雅鲁藏布江,因为藏人的母亲河,次江投入这条江,就是认同藏人重视承诺的价值观,他曾经承诺马赛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但他变节了爱上林达了,他只能在这个河里得到净化。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央金回去之后,她阿妈生气了吗?次江说“她倒没说我什么,只是不准央金再见我了。”
我心里一阵难过,忽然想起来,如果央金能在这样的藏族餐厅里做服务员,也非常不错啊。于是就把这个想法告诉次江,次江说,和他想到一起去了!他带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这种藏餐厅,学学别人是怎么经营的,以后也想在北京开一家类似的酒吧或者餐厅,到时候可以再把央金带出来。
我说在北京开餐厅很贵的,而且藏餐的市场并不大,可要想好啊,别把家里人一辈子攒的钱都挥霍了。他说他也考虑过了,实在不行就先在成都开一家,规模不用太大,先从小做起,慢慢积累经验。他还说,成都很安逸,说不定比北京更适合开这种特色餐饮。
我问他是不是还是更喜欢成都,他也坦然承认了,不过他又说,最喜欢的还是理塘。
“我是不是太恋家了?”次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
我发自内心的说“如果我有一个那样的家乡,有那么多好朋友,也必然恋恋不舍的。”
我又问他,为什么他带央金出来就不怕给她带坏,我带就会带坏了。他说还是希望央金嫁给本地人,要是嫁的太远,就把她和她阿妈分开了,他于心不忍。我想了下,他这个回答似乎绕开了些什么。
我记得那天下午,日影慢慢挪到我们包间窗外的银杏树上,透过树叶的缝隙,我看到了许多道微小的光柱,那正是我们的生活充满希望的一刻。
然而很快,那一片日影被云层挡住了,我因此还怪次江没有挑一个朝东的包厢,次江说他分不清北京的东南西北,也分不清哪些地名该加儿化音,哪些不用加。他说还是成都话有味道,我就说他压根儿不懂欣赏,可能是自己舌头捋不直吧。
他就含着一颗葡萄,轻轻一咬就把果肉挤出来喂到我嘴里,还问我谁能有这种技术。我笑着说雕虫小技,练这干嘛,他就突然间又黯然了。-这些细细碎碎的话语,我至今记忆尤深。那时候我想,他为马赛演示这种本领的时候,她的反应一定与我不同吧。
晚上他说要带我去一个成熟男人喜欢去的地方,于是他换掉藏袍,一身休闲打扮地带我去了一间-迪厅。
我们站在迪厅门口,我问他,这就是成熟男人去的地方吗?他点了点头。
我哑然失笑。
我拖着他要离开,他却说自己一直好奇,很想进去看看。
我并不是很喜欢那种地方,但他一再坚持,我也只好陪他去了。
我意外地发现,次江蹦迪的姿势很好看,双手一直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身体的动作不大,却很撩人,表情淡淡的,眼神又有些迷离,总之我着实被他迷住了,心里一阵一阵的悸动,好像初次相识一样。
后来我在他的博客里看到,他写了这样一段话“有些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真想试试堕落的滋味。也想一头扎进暗夜,永不见天日。”
出了迪厅,我们互相搂着走在小胡同里,虽然是冬天了,我们还是热的大汗淋漓,于是一人买了瓶北冰洋拿在手上,边走边喝。经过一个路灯忽明忽暗的转角,他停下来看着我,故作惊恐地说“你后面有一个…。长头发的…。”
我知道他在吓我,于是忽然大声叫了一下也吓吓他,他也大叫起来,我笑他胆小,他就扮鬼要捉我,我便打他,玩闹了一会儿,我们就又要接吻。我闭着眼睛等待他的吻,他却迟迟不动,我睁开眼,就看到他正伤感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又想起了马赛。
我这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他是这样频繁地想到她。或许原本可以放下的,但要时刻对着我这张脸,也会不断被提醒吧。我这张脸,就是他在每一个开心快乐的瞬间能迅速坠入回忆的快速通道。
我懊恼极了,转身就走。
他追了上来。
我大喊道“你别再对着我这张脸了,你快走吧,快回成都去吧!别再受折磨了!”
于是,他走了,消失在那个小胡同的尽头。
我当时仍抱着很大的希望,觉得总有一天他会从这件事里走出来的。
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令他倍感愧疚的事,让我们的感情再也无法生长下去。但这也是次年夏天的事了。
此后,我只零星收到他一些短信,比如他期末考试没有挂科,英语拿了全班第一,还有他要回理塘过年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家之类的。
那年我一个人在北京过年,一来培训机构很晚才放假,我买不到回去的票了,二来我也不想回家。
我收到康珠给我发的照片,她在学校和留校的同学一起包饺子,这才知道她也没回去。她说,听说了次江爸爸拿枪打我们的事,问我还有没有胆量回理塘了,我说有什么不敢,总有一天要面对。
她就约我暑假理塘见,我说“好!”
我又想问问小白近况如何,但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他都没有回应。
那年我一个人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去看了升国旗,就在等待仪仗兵出来的时候,我收到了次江发来的视频。
草原上积了很厚的雪,全白了,和远处的格聂雪山连在一块儿,天地一片苍茫。他一个人走在雪地上,身后留下一长串脚印。他还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心。独自打了一场雪仗,对着白皑皑的大山怪叫,像个孩子似的。最后他躺在雪地上,对着镜头说“林达,新年快乐!”
他的确看起来很快乐,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多了。于是升国旗的时候我百感交集,又哭了一场。
新学期开始后,接连发生了几件事,让我对北京的生活心灰意冷,故而,还不满半年之约,我就主动去成都找了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