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莞说完依次给众将斟酒,白重赞连喝两杯,还要再饮第三杯,徐莞道“将军慢着些吧,小心吃醉了。”
白重赞笑道“能喝到娘娘亲手斟的酒,臣怎么舍得醉,娘娘只要给臣斟满,臣就会喝下去,不信娘娘试试臣,看看臣是不是真心?”
徐莞不愿理会他的调笑,端着酒壶要去给旁边的武行德斟酒,武行德刚要喝,白重赞抢过去也喝完了,武行德恼火道“哎,白将军这是我的酒,娘娘给我倒的,你凭什么喝!”
白重赞笑道“我刚刚和娘娘说了,她只要倒满,我就喝,我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这是我的酒杯,你的酒杯在你桌上呢。你看好了!”武行德又对徐莞笑道“娘娘可否再给臣斟一杯?”
徐莞只好又给武将军斟了一杯,却又被白重赞抢走了。武行德忽然抓住白重赞衣襟道“白将军,你喝醉了吧,你再敢抢我的酒,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就抢了怎么了?瞧你小气鬼样子,一杯酒也斤斤计较,你府上是无钱打酒还是你娘子不准你喝呀。”白重赞嬉笑着说道。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赵匡胤道“好了!多大的事啊,要不然你们去殿外打一顿,谁赢了谁喝最后一杯!快去吧!”
两人竟真的拉拉扯扯到殿外,脱了衣服,摆开架势交起手来。众人都跑出去看,大殿里瞬间只有赵匡胤,赵光义,和徐莞三人。
徐莞对他们两人笑了一下,独自坐在刚才的蒲团上,自饮了一杯酒,接着便流了眼泪。
赵匡胤此时也恨不得把光义拽到无人处狠狠揍一顿,把手上酒杯也攥碎了。光义也又自责又生气,低头咬了咬牙,刚要说话,赵匡胤见远处还坐了一个南唐使臣,便赶忙说道“贵妃,你也陪光义喝一杯吧。”
光义抬头也看见南唐使臣醉得东倒西歪地,但仍在座上坐着。便对徐莞说道“过来”
徐莞只好走过去,跪在他身边的蒲团上,给他斟了一杯酒,光义看了看徐莞,又对赵匡胤道“官家,臣弟能和贵妃娘娘喝一个交杯酒吗?”
赵匡胤知道光义故意气他,但又见南唐使臣睁开眼睛看着他们,只能故作轻松,笑道“随你,爱喝就喝呗。”
南唐使臣睁大眼睛看着,光义也斟满一杯酒,放在徐莞手上,徐莞迟迟没有举杯,光义小声命令她道“把酒杯举起来。”
徐莞也低声说道“我恨你,一辈子都恨你。”
“我知道。”光义忍着泪水说道。
此时众将看完了两位将军摔跤,纷纷回到大殿,见徐莞和光义正在喝交杯酒,众人都觉讶异,赵匡胤笑道“他两个总爱闹着玩。”
钱惟治也纳罕地看着赵光义和徐莞二人,赵匡胤又对徐莞道“对了,你也给惟治世侄斟酒,惟治颇通文艺,你和他讲谈讲谈。”
徐莞见钱惟治彬彬有礼,倒不讨厌他,便坐在他身边,与他共饮。
赵匡胤问白重赞和武德行谁赢了,白重赞说自己赢了,武德行嚷道“明明是我赢了,你背后偷袭。”
“偷袭怎了?偷袭也是赢了,战场上你和人理论,不叫别人偷袭去?”
“你,明明我都叫停了,我正在穿衣服呢!”
“那我不管,反正是我赢了。”
两人就又要吵起来,赵匡胤笑道“哎,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一百多岁了,也不怕人笑话。幸亏今日朕的御史中丞没来,若来了,还不得罚你们个御前失仪,冲撞圣驾的杀头之罪。”
白重赞笑道“还不都是贵妃娘娘那杯酒惹的,哎,贵妃娘娘呢?”
“好了,你别缠着她了,让她和惟治喝几杯去吧。”赵匡胤道。
众将军这才各自寻各自的乐子去了。
钱惟治和赵光义坐位挨着,徐莞要给惟治斟酒,惟治赶忙捂住杯子,道“贵妃娘娘别再给我斟酒了,小侄真的不胜酒力,贵妃娘娘也别再喝了,小侄陪贵妃娘娘说说话吧。”
徐莞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又问他都喜欢谁的书法,钱惟治低头恭敬地回答“回娘娘,小侄常爱二王之书,偏爱草隶一些。”
徐莞又问他临过哪些贴,惟治道“只要是二王之书,小侄都临摹过,最近倒是在临唐玄宗的几个传世名帖,只不过,帝王之书,行笔运墨自含龙章凤姿,倒不似文人之书那般可以习得的。”
“的确,帝王本就是人中之龙,大多有些世人所没有的风骨品格。不说别人,就是,虽说也不常写诗,到底还有两句遥胜一般文人的诗。至今我仍觉得是千古绝唱。”
“哦?陛下的诗?我还真没听过陛下吟诗,敢问娘娘是哪两句呢?”
“叫个,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
钱惟治低头吟诵了几遍,道“果然大气磅礴,非一般文人胸襟。那还有两句呢?”
“没了,就这两句,是官家还是普通禁军兵士时所作,后来据说就怎么也续不出下半首,又因征战四方,无暇续作了。”
钱惟治道“果然是真龙天子也,或许是上天赠的这两句呢。”
“不错,我也如此说过。”徐莞笑道。
光义听着徐莞和钱惟治夸赞赵匡胤,心里又添几分不快,便叫弹琵琶的女子把琵琶给他,他亲自弹了一首曲子,徐莞听出是赵光义写给她的十首曲子之一,叫山魅的,也是光义第一次在玉津园所弹奏的那曲。
那女子问贤王所弹何曲,赵光义说这曲子讲的是一个山中花精,喜欢上一个少年郎,来到人世间寻找她的情郎,却被山贼所掳,做了压寨夫人,结果路遇赶考的少年郎,就合伙将他杀了的故事。
那弹琴女子笑的花枝乱颤,道“贤王可真不会编故事,世上哪有这样的故事啊。若奴家来编,必得让那花精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了少年郎,最后,少年郎得中状元,花精成了状元娘子,两人恩爱白头才好呢。”
“是啊,通常女子都会这样想,可那花精不是妖怪嘛,她怎有人的心肠啊,无心无肺的东西懂得什么好歹。”光义道“她不知那少年郎点灯熬油地寒窗苦读,就是为了将来得中状元,封侯拜相,让那花精好认出他,两人好喜结连理呢。”
那女子又道“若是这样说来,这故事倒叫人唏嘘,为何当初少年郎没有和那花精在一起呢?倒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最终仍是错过呢。”
徐莞忍不住插嘴道“因那少年郎惧怕黑风怪,不敢娶花精。”
“黑风怪又是什么?”那女子回头笑道。
徐莞道“黑风怪,就是一阵子虚乌有的山风。那少年郎不过是个胆小怯懦之人。他考状元也不是为了娶花精,不过放不下人间大富大贵罢了。”
钱惟治笑道“贤王和贵妃是看过这出话本嘛?叫个什么?瞧你们说的怪有趣的,我也找来看看。”
光义和徐莞同时答道“山魅!”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光义又牵了牵嘴角笑了一下,徐莞也低头一笑,她不经意瞥见赵匡胤,赵匡胤正冷着脸朝她看着呢,她心下一沉,只怪自己又理会光义,心里对赵匡胤歉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