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一路握着徐莞的手,到了一个叫宴春殿的大殿,轿子停下来,赵匡胤刚一下轿便搂着徐莞的腰,满面笑容地来至座中。此时,十几个徐莞从未见过的大臣起身朝赵匡胤施礼,除了两三个像是文臣之外,其余皆是威猛粗粝之人,一看就是武将。
赵匡胤叫他们免礼,一面走到正中御座坐下,一面又问姚内斌何在?
有个高胖的约莫五十岁的男子起身出列道“官家,臣在!”
“姚大虫,今日宴饮朕是为你而设,你可知为何?”赵匡胤笑着朗声说道。
姚内斌道“这,臣着实不知,臣只知官家派人从庆州把俺接来,日夜兼程,一刻未歇,快赶上咱们急行军了。臣还怕出了什么事,来了汴梁才知是叫臣饮宴。臣着实纳闷。”
其中又有几人也附和道“官家,臣等也是从节镇上日夜不停快马加鞭的赶来,官家有何驱驰,臣等万死不辞。”
赵匡胤笑道“没什么事,就不能召诸位来汴梁一聚了吗?朕想念大伙儿了,想和你们喝一顿大酒,不行吗?都坐下吧。”
几人互相看了看,这才放心下来。他们说话之时,徐莞见赵匡胤下首有一个座位,正要往上面坐了,光义却也往那座上走过来,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却赶忙过来小声说道“娘娘,你得侍立在御座旁边。”徐莞见御座边上有一方高几,几上摆了酒壶酒杯,瓜果糕点看盘,她不悦地看了一眼赵光义,只好往那高几边上站着去了。
徐莞环顾四周,发现乐女们并没有扎堆在演奏台上坐着,而是散座四周,乐舞台上只有舞姬正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仔细一瞧,每个大臣的座位边上还有两个蒲团,也不知是做什么用。
赵匡胤对姚内斌说道“朕先卖个关子,过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姚内斌笑道“官家还是快对臣明言了吧,不然臣这酒也喝不踏实啊。”
“你姚将军也有胆小的时候吗,亏得西夏人还都怕你,尊称你一声姚大虫呢。”
“官家别拿臣取笑了,那官家不如告诉臣,是好事还是歹事呢?”
“好事,对你姚将军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啊,好那臣就放心了,只要不是歹事,什么事都行。”姚内斌爽快地笑道。
“这个姚大虫”赵匡胤举杯大家共饮了一杯,放下杯子,赵匡胤继续对众人说道“诸位之中,有人可能对他还不熟悉,这姚内斌就是瓦桥关投靠过来的契丹降臣,朕后来派他镇守庆州,有他在西夏人不敢犯我西南边地!”
众人皆拱手施礼,尊称一声姚公,姚内斌道“不敢不敢,在座各位大都是历侍四五朝的上将,在下怎敢自称公侯。只是,座中有眼熟的,也有没打过交道的…。”
赵匡胤道“哦,对了,光义,你给众人互相引见引见。”
光义遂起身,搂着身边一个年轻人说道“这位是吴越王之子钱惟治,惟治一个月前来朝贡贺中秋佳节。惟治,你对面这几位都是我朝资望最盛的节度使,也是官家的至交好友,你无需拘束,今日宜放量豪饮。”
钱惟治恭敬施礼道“谨遵贤王之令。”
光义又挨个对钱惟治介绍道“这位王彦超王将军,凤翔节度使,也是我爹爹的生前好友。”光义又拍了拍一个身长九尺,相貌奇伟的武将说道“这位武德行,安远节度使,耶律德光占领汴梁城时,诈降反攻契丹人,耶律德光因此只坐了三个月汴梁城的皇帝,就滚回契丹去了。”
接着又来至一个看起来稳重威武的将领面前,说道“这位郭从义郭将军,沙陀人,后唐明宗的至交,护国军节度使。”
钱惟治打量了一下郭从义,郭将军道“怎么,本将军看着不像沙陀人吗?”
“哦,非也,非也”钱惟治赶忙施礼道“只是小侄见将军颇有儒将之风。”
“眼力不错啊惟治,这位郭将军喜爱书法丹青,尤其擅长飞白书,对了,郭将军,惟治也擅书法,工隶书。”光义笑道。
郭从义挥了挥手道“哦,这些都是伶人般雕虫小技,巴巴地提这作甚。”
光义笑容一敛,接着介绍白重赞白将军,也是沙陀人,定国军节度使,和官家一起打过高平之战。
白将军道“高平之战?哦,对对,当时我记得官家是后周世宗柴荣的殿前军。当时我在西路,那一战就别提了,东路军哗变,后周世宗那小子脑袋差点被砍了,亏得官家当时在御前护佑。官家,那是时候是柴荣第一次御驾亲征吧。”
“不错!”赵匡胤笑道。
钱惟治听了这话觉得这将军口气不小,看了一眼赵匡胤,赵匡胤歪在御座上看着他们。钱惟治不经意瞥见站在赵匡胤左边的妃子,又忍不住看了两眼,光义继续搂着钱惟治的肩膀,介绍最后一个节度使杨廷章杨将军,后周太祖淑妃的弟弟。
“也就是周世宗柴荣的舅舅?”钱惟治问道。
光义回道“对,周世宗的舅舅,现在是我朝的检校太尉。”
钱惟治见杨廷章谦和有礼,又是周世宗的舅舅,不免对他多了几分尊敬,连忙抱拳施礼,杨廷章也施礼回应。
赵匡胤微微侧目看了徐莞一下,见她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担心她站久疲累。
徐莞听光义介绍那些武将,心想这些人个个都比官家资历老的多,又都是实掌兵权的节度使,正是官家要防的人呢。
光义又对钱惟治介绍几个契丹和北汉归降来的将军,有契丹天德军节度使于延超将军,幽州歧沟关使柴廷翰将军,北汉的阎章,樊晖两位将军。
钱惟治道“敢问这几位将军是何时归降国朝?”
光义道“最早是柴廷翰将军,乾德二年归顺,于延超将军和北汉的阎,樊两位将军都是最近两年归降的。”
于延超将军说道“契丹国君昏庸无能,国力疲弱,我们这些契丹的汉人将军里,想归顺国朝的大有人在!”
光义故意漏掉最后一个南唐的使臣,钱惟治问这位是谁,光义才道“哦,他是南唐使臣,来贺相国寺塔落成的。”
赵匡胤见南唐使臣脸上有些尴尬之色,便问那南唐使臣名姓,南唐使臣说“回陛下,臣叫…。”
赵匡胤一挥手道“罢了,反正朕也记不住,对了,朕叫你们国主给南汉主写信劝降,他写了吗?”
“回陛下,我们主上已经派宰相徐铉给南汉主写了两封劝降书,但那南汉主不仅不听劝告,反而把我们主上和陛下都骂了一通,额…。总之,南汉主不愿归降。”
赵匡胤道“是吗,刘鋹这个又丑又硬的粪球,早晚一天朕叫他爬来京城,脱光了给朕献舞,朕还要把他那宠妃媚猪儿赶到猪栏去,叫她学猪叫!”
座中诸将皆大笑起来。
“罢了,今日不提国事,来,咱们开怀痛饮。”赵匡胤举着比平时大得多的杯子连灌三杯,其他诸将也相仿之,只有钱惟治仍小口啜饮,光义却只喝茶。
赵匡胤又对姚内斌道“姚大虫,朕现在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要高兴的昏过去。”
“官家快别卖关子了,臣有何好事?”姚内斌起身笑问。
赵匡胤朝外面打了个响指,就见一个契丹将领打扮的年轻人神情激动地迈步走进来,姚内斌眨了眨眼,忽然叫道“我儿承赞!真是你吗?”
“爹爹!孩儿不孝,今日才来投靠爹爹,请受孩儿一拜!”那姚内斌儿子扑通一声跪在他爹爹面前,父子二人喜极而泣。
赵匡胤对众人道“姚将军归降之后,妻子儿女仍在辽国境内,朕派人辗转接应,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儿子姚承赞姚将军也接回来。”
王彦超将军道“想必受了不少磨难吧。一算离姚将军归降也有六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