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宫的马车上，赵匡胤仍然没有将徐莞放下来，就那么一直将她抱在怀里。徐莞贴在他宽厚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熟悉的气息，这才安心下来，她喃喃对赵匡胤说道“臣妾以后会好好做官家的女人，不会再惹官家生气烦心。”

赵匡胤把徐莞抱紧了些，亲吻着她的额头，徐莞主动抬起脸，两人又轻轻地吻了一会儿，互相微笑着看了看对方。赵匡胤透过马车车窗看着汴梁城的秋日晨光，此时雨过天晴，虽天气更凉了，马车车轮不时卷起路上枯叶，但阳光却很和煦。

一连几日，徐莞在宫中静养，林翰民仍然每天问诊一次，每次来了也都不说话，诊完就走，他来的时候也正好都是汤药送过来的时候，他每次亲自尝一口汤药，才叫香橼喂给徐莞，香橼不明就里，还私下对徐莞笑说，再找不着像林御医这样每每给人看病还会亲尝汤药的御医了。还说张御医已经被从御医馆罢职了，今后御医馆里就数林御医资望最深了。徐莞总是一言不发，蕊珠叫香橼少叽叽喳喳的，贵妃娘娘需要静养，香橼这才收敛了很多。

那日临走之时，香橼又对徐莞说，她这段日子患了眼疾，眼皮总是又痒又痛，怕过给娘娘，想等眼疾彻底好了，再来伺候娘娘，这段日子可叫司药司的人轮值送药。

蕊珠要扒开她眼睛瞧瞧，她笑着躲开了，徐莞只让蕊珠别闹，准香橼先养好病再来。

段婕妤来看望徐莞，徐莞问她另一个谍人的事可有眉目。段婕妤便问徐莞为何如此关心此事，徐莞又问她为何如此一问。段婕妤只说，总觉得现在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若夕娘真有同伙，若同伙真拿着什么了不得的密信，到时不仅朝廷上，就连你我之间，能不能如此坐在一起饮茶聊天都不好说了。

徐莞问她“你不相信我是吗？”

“我不是不相信娘娘，只是娘娘或许已经被开封府尹拉下水了。”段婕妤叹息了一声。

“此话怎讲？”

“你知道吗？就在你病的这些日子，官家去看望了淑妃。”段婕妤看着徐莞的脸，说道。

徐莞心里一沉，半晌才开口说道“那，他们说了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就是淑妃让德昭身边的方小乙在宫里散布宋紫樱被抓的消息。但你猜怎样，方小乙没有受罚，淑妃也没有。”

徐莞笑了笑，道“这不是官家一贯的作派嘛，贤妃不会被责罚，淑妃也不会，不论她们做了什么。”她又对蕊珠道“蕊珠，你说是不是？”

蕊珠正给段婕妤续茶，她低头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续完茶便施礼退下了。

段婕妤看了一眼蕊珠退下的方向，对徐莞小声说道“看来她还不是你的人。”

“她听到你说的那些就更不会是了。”徐莞抱怨道。

段婕妤摇头道“你别傻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算知道所有贤妃的坏事，她敢站出来说才怪呢。哪怕你是她再生父母，她但凡有些心计，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冒这个险。我劝你还是算了吧，贤妃是差点要了你的命，可她到底是四大王母族的人，动她就是和四大王过去不，尤其你现在和那开封府尹说不清楚。我要是你，就什么也不做。好好地讨好官家，等着密信的大炸雷，要么这次你被炸死，要么你活过来，会比原先更强大，那时所有人就会知道你不好惹。”段婕妤笑了笑，道“你是不死之身。”

徐莞笑道“也就只有你，还能在这种时候来看我。其实，这几日，所有人都不来了，这不，你来之前，连香橼也说自己得了眼疾，不来伺候了。我知道，他们也都在等这个密信的大炸雷呢。谢谢你，段婕妤。”

“是吗，连她也不来了。宫里真是一点事也捂不住，密信的事，知道的人又不多，现如今怎么像是人人皆知的样子。我真想把那些爱传这些谣言的人一个一个找出来，一人给她二十大板。”

“算了，别管了。有人就有是非，别说别人了，就连闫公公也不是个管得住自己的人，宫里抓到谍人的事，他看到林御医就告诉他了。我都能想到，他那张兴奋的老脸。”徐莞摇了摇头笑着。

段婕妤皱眉沉吟道“闫公公…。”

“好了，你又来了，你若怀疑闫公公，还不如怀疑我呢。闫公公若是谍人，那也太可怕了，那是官家睡觉时，在床帐外面伺候的人。”

“倒也是，我真是查案查到快疯了。谍人到底在哪，若知道他是谁，我们就不用坐在这里，提心吊胆等着那个密信炸雷了。不瞒你说，我看官家也快疯了。“

“他？他这几日，我瞧着都好啊，每天都来陪我说会儿话，倒没有什么。”

“那是你看见的，你知道吗，他每天都要问我，问我哥，谍人到底能不能找到，有天夜里召我去福宁殿，我以为要我侍寝，白高兴一场”段婕妤脱了绣鞋，盘腿坐在徐莞榻上，抱着胳膊，看着床帐中的徐莞，自嘲一笑，道“谁知是对我发了一痛火，让我查不到谍人就滚回皇城吏，我想着，正好，我也懒得做什么后宫之人。”

徐莞想了一下，便要坐床，段婕妤问她能起床了吗？徐莞只说躺着也累，不如坐起来说话。她也脱了绣鞋，靠在榻上，笑问段婕妤“哎，我问你句话。”

“恩？”

“你，你和官家…。”

“没有，我还是处子之身呢。你高兴了吗？”

“我有什么高兴不高兴，你真会恼人。”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啊…。不过我们说好的，今后不会因此事互相找别扭，你这贵妃娘娘，可别说话不算话，到时候给我小鞋穿。我可听说，那奚美人求你把她放回侍寝册子，你到现在还没给人家答复呢。”

“哪是我不愿意，是官家不愿意。”

“官家为何不愿意？他不打算再多要皇子了？”

徐莞凑近段婕妤，低声说道“你猜官家怎么说，他说，哼，那有那么好的事，拿着朕的俸禄，还要朕陪她睡觉，她以为她是谁，想得倒美。”

段婕妤正饮茶，听了这话，笑得将那茶也喷了出来，一面拿帕子擦着，一面道“我的天，官家竟说出这种话来。”笑完了她又叹了一口气，道“那看来我也别想了，还好我没主动求着他，不然我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哼，拿着朕的俸禄，连个谍人也抓不着，还要朕陪她睡觉，想得倒美”段婕妤学着官家的口吻说道。

徐莞也靠在榻上笑起来，忽然又咳嗽了一声，拿帕子接了，又看到些血丝，脸色一沉，又装作无事，把帕子攥在手里。段婕妤忙把帕子夺过来，展开一瞧，便问她怎么还有血，徐莞只说，大概病去如抽丝，过一阵子才能好透。

之后两人都陷入沉默，过了片刻，段婕妤道“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去查谍人，我就不信找不出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