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苑,造作所,有一个小门是供那些工匠手艺人进出的。我们可以从那里硬闯出去!”红蕉不管不顾说道。
段婕妤道“你怎么知道?”
“我伺候淑妃的时候,淑妃吩咐我从那个小门递信给她娘家人。”
“淑妃居然还做过这种事…。”
段婕妤正在琢磨这件事,徐莞拉起红蕉的手就要往外走,段婕妤又拦住她道“不行,你不能去,你出去也什么都做不了,这次宋紫樱死定了,你救不了她的!”
蕊珠道“不如,等官家回来,娘娘在宫里问问官家?”
“我不是想去问官家。”
段婕妤听了这话,赶忙把徐莞拉进卧房,关上门说道“你要问谁?问赵大尹?你疯了吗?这种时候你不避嫌?你不想立后了?”
“立什么后?紫樱都要死了,我立什么后?!她是我十年的姐妹,亲如家人,我能不救她吗?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可现在你越救,官家会越生气,你还不明白吗?你,赵大尹,你们不能裹在一起。”
“赵三郎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在紫樱的香铺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若我现在仍是香铺的东家,是不是官家还要把我也杀了?”
“你以为官家不会吗?我告诉你实话,你觉得官家把赵大尹的孩子弄进宫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只怕将来有一天,赵大尹让官家忍无可忍的时候,官家会杀了他。但官家又不忍他的孩子受连累,故而提前把他的孩子弄进宫养着了。”
徐莞睁大眼睛看向段婕妤,段婕妤道“你别这样瞪着我,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哥哥亲口说的,他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这么猜测的。”
“所以,赵光美绝不可以是奶娘生的孩子,对吗?他们必须是亲手足对吗?”
“你终于明白了。”
“所以一定要杀了宋紫樱,因为宋紫樱是我这个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对吗?官家要让世人看看,就算是贵妃的人,牵涉进这件事,也格杀勿论,对吗?若不是我和赵大尹,紫樱并不会死,对吗?”徐莞哭着问段婕妤。
段婕妤点了点头。
徐莞哭了一会儿,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对段婕妤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你现在能睡得下吗?”
“我太累了。”
“好,那你快换身衣裳,别受冻了。我还得去皇城吏呢。”
“你去做什么?紫樱关在里面?”
段婕妤点了点头,徐莞立刻给她跪下,道“你帮我护着她,千万不要让她受刑。”
段婕妤震惊地看着徐莞,赶忙将她拉起来,道“你怎能给我下跪,你这不是折我的寿!”
“我倒想去给官家,给赵大尹跪下,让他们别再争斗下去了,他们争来争去,死得却是最无辜的女子啊!”
“你这是什么话,官家有什么错?”
“他没有错吗?他到底要立谁为储君,要立就立,要杀就杀,痛快些不行吗?为了这件事,多少人牵扯进来,多少无辜的人死了!他若不满赵三郎,就快点把他杀了吧,快点杀了他吧!”
“你在这里喊有什么用,官家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立储之事关乎社稷根本,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决断的事。若决断错了,满盘皆输!你只看看周世宗就知道了,周世宗当年可不比咱们官家逊色,每次打仗都御驾亲征,也有一统天下的抱负。可就因为储君立错了,一切都完了。连自己的所有孩子也…。”
段婕妤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她见徐莞瞪着眼睛看着前方虚空,不知她到底承不承受得来,便问“你还好么?”
徐莞道“还好,你走吧,我真的要睡了。”
段婕妤不放心还要再留下来陪她,徐莞只让蕊珠送客。蕊珠只好撑了伞把段婕妤主仆两个,送回睿思殿。段婕妤又让蕊珠回去好好劝劝贵妃娘娘,蕊珠问段婕妤,宋紫樱到底是娘娘的什么人,段婕妤道“只是一个伺候过她十年的奴婢”
蕊珠心中唏嘘不已,回去的路上,想起自己伺候贤妃的一幕一幕,原本对贤妃恨不起来的,也忽然间多了许多恨意,她想,贤妃大概从来没有把她蕊珠当成一个人吧。
回到圣仁宫,蕊珠想去卧房探望贵妃娘娘,却见卧房空了,又去书房和正堂找寻,四下皆不见人影,红蕉也不见了。问小宫女,都说没见到她们出去。但那守门的小宫女又说自己跑回卧房避雨去了,没在门口站着。
蕊珠心里一沉,道“坏了,这两人一定跑出去了!”
又想去找段婕妤,可刚走出圣仁宫门口,想了一下,若贵妃出去能救回那姑娘一命,自己也算积德行善了,于是便又撑着伞回了圣仁宫,她见徐莞连干衣服也没换,又赶忙吩咐小宫女去司药司,叫香橼煮一锅浓浓的姜汤来。
红蕉和徐莞的确从后苑造作所的小门出去了,二人走在造作所的时候,红蕉熟门熟路避开有人的地方,到了门口,又让徐莞撑着伞在墙角处略等等,她过去把两个看门的太监一人一掌放倒了,把二人拖回他们的值庐内,这才去叫徐莞过来。徐莞问看门的人呢?红蕉道“我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帮忙跑腿去了。”
“跑腿儿做什么?”
“娘娘别管了,走吧。”红蕉连谎也懒得撒了,拽着徐莞来到宫外小路上。
徐莞虽有些狐疑,但满脑子都是宋紫樱的事,便没去多想。二人见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车行,便要雇车,可车马行的掌柜的却说雨太大了不能派马车,二人只好步行。
红蕉问徐莞要去哪,徐莞停住,想了想,道“去开封府南衙。”
“娘娘真的要去吗?”
“对,我要让他认罪,他不认罪,紫樱必死无疑,只有他跪下求官家,官家或许可以消消气。”
“可,可他若认罪,官家岂不是更恼他?”
“那就恼他好了!原本就是他造孽,凭什么叫紫樱替他扛着,他若是个男人,就站出来!”
“娘娘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自私了?”
“我自私?他赵大尹才自私透顶,他要散布什么流言我不管,凭什么在宋记香铺?他怎么不去宝香苑?怎么不去高阳正店,去会仙正店?难道就看我好欺负吗?”
“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能有什么误会,他巴不得我死!全天下就他的命是命,其他人的都不是!他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的!”
徐莞一路哭着,红蕉只让她再想想,别搞错了,徐莞的脚步却越来越快了。
段婕妤回了睿思殿换了一身干衣裳,便又去皇城吏衙署,见了段峰问他宋紫樱怎么样了?段峰说“还是一直哭,只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用刑了吗?”
“没有,不过她再不说实话,我也不得不给她用刑了。“
段婕妤道“我来审吧。”
段峰看了看段婕妤,道“你不会已经把事情告诉贵妃了吧?”
“没有,不过,你该去查查德昭的太监方小乙了。”
“怎么了?”
“他把这件事传到宫里去了。”
“啊?那贵妃…。”
“贵妃知道了,在圣仁宫哭呢。”
段峰凝神细想,方小乙…。德昭身边的太监…。淑妃?难道是淑妃命他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段峰觉得头都要大了,官家到底打算如何安排淑妃?又不叫离开汴梁,又不接进宫,淑妃到底能不能查?
他正烦乱着,一不留神见段婕妤已经进到大牢里,他又追进去,道“谁准你进来的,现在连你也不能信,你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