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慈庵的门开了,众人见开门的是孙昭仪,都有些不知说什么,孙昭仪双手合十,也并未说话,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众人便都进到庵堂里,徐莞带着众人给供奉的观音大士像进香,璇玑师傅亲自奉了热茶。
徐莞一面喝茶,一面笑问“璇玑师傅,这孙昭仪,哦,不,智慧师傅还不能说话吗?”
“回娘娘,是的,她要持三年的不语戒,才算修行圆满。”
延庆小公主坐在吴修仪的腿上,问道“修行圆满了还要修行吗?”
“回公主,是啊,人的一生都在修行,这一段圆满了,还要修行下一段呢。”璇玑师傅少见的笑着回答道。
延庆小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吴修仪“修仪娘娘,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吴修仪道“嗯…不能,延庆长大了,应该自己睡了。”
“那好吧”延庆有些沮丧。
徐莞问她“小延庆,你怎么和修仪娘娘这么好呀。”
“对呀,修仪娘娘是我的好朋友。”延庆道。
徐莞对吴修仪道“你还有一个小小的好朋友,我真羡慕你啊。”
延庆道“贵妃娘娘不是也有一个好朋友叫宋紫樱吗?”
徐莞惊讶道“对啊,小延庆怎么知道的呢?”
“我听德昭哥哥身边的太监小乙说的,不过,他说你的那个好朋友快死了。”延庆公主道。
吴修仪道“延庆,你别胡说!”
“是真的,我今早上才听说的,不信娘娘问侍月。”延庆小公主又对自己的侍女侍月说道“哎,侍月,不是方小乙对你说的吗?”
侍月惊慌道“没有,没有,公主你听错了。”
徐莞怔怔地问道“侍月,你听到什么了?宋紫樱怎么了?”
侍月还要推说公主听错了,徐莞站起身厉声问她“快说!宋紫樱怎么了?”
吴修仪抱紧了延庆,何昭仪也起身,道“侍月,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宫里就是你们这些人乱传谣言…。”
“何昭仪你别说话!”徐莞又问侍月“侍月你说,你快说,宋紫樱到底怎么了?”
侍月跪下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吴修仪起身劝道“贵妃娘娘,肯定是延庆小公主听错了,小孩子的话怎好信得。“
延庆又道“没有,我真听到说宋紫樱明日一早就要被问斩了。”
徐莞蹲下来看着延庆,道“小延庆,你告诉娘娘,小乙是怎么说的,你学学给娘娘听。”
延庆公主看了看侍月,侍月对她摇了摇头,吴修仪就又劝道“娘娘!你别问了,再问该吓着小延庆了。”
徐莞见侍月如此这般,又想起段婕妤一整天怪异的举止,她心里虽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怀疑,宋紫樱的确牵连进了什么事里,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那钱掌柜的案子还未了,又掀起什么余波来。
想到这里,她不顾外面正下着雨,便要去问问段婕妤,蕊珠也跟着冲进了雨里。
段婕妤刚往回走了一小会儿,雨便下了起来,她想了想,只好又回圣仁宫躲雨,红蕉见她主仆两个又回来了,心下不免又忐忑起来,但也只能招呼她两进来。忍着胳膊上的伤,亲自给她奉茶。
众宫女和主子见贵妃娘娘这样,也都慌了神,璇玑师傅叫智慧快拿伞去,待拿来了伞,何昭仪亲自撑了伞,跑着追上她们,又劝道“娘娘,或许不是什么大事,你千万别心急,先回宫避避雨吧!”
徐莞并未回答,此刻她只想赶快找到段婕妤问个明白。阿叶此时又撑了一把伞来给何昭仪打着,蕊珠叫何昭仪回去,自己撑着茶送娘娘回宫。
何昭仪原本还要送她们,徐莞越走越快,最后竟小跑了起来,何昭仪实在追赶不上,便大声吩咐蕊珠好好照顾着娘娘,叫她别急。
蕊珠一面答应,一面跟着徐莞跑了起来。
到了睿思殿,一问才知段婕妤并没有回来,蕊珠又劝徐莞先回宫换件衣裳。
两人回了圣仁宫,才发现段婕妤正坐在那正堂里,和红蕉下棋玩儿呢。徐莞冲过去抓住段婕妤的胳膊问道“宋紫樱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红蕉见徐莞浑身湿透了,她看向蕊珠,蕊珠叫她赶快拿干净衣裳来。
段婕妤问徐莞“谁告诉娘娘的?”
蕊珠赶忙说道“是延庆小公主说的,婕妤,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若知道快告诉我们娘娘,省的她心焦啊!”
“她都怎么说的?”段婕妤又问。
“你别管她如何说,你快告诉我,是不是钱掌柜的案子又有余波?是不是宋紫樱又被连累了?”徐莞看着段婕妤焦急问道。
“娘娘,不是钱掌柜的案子。”段婕妤道。
徐莞又问“那是怎么了?怎么就,就明日就要问斩了,是不是搞错了?”
段婕妤道“娘娘先换上干净的衣服,臣妾慢慢和娘娘说。”
“我不要你慢慢说,你快点说!快说!”徐莞忍不住吼道。
这时,红蕉拿了衣裳来,段婕妤却挥了挥手叫众人都下去,红蕉还要让徐莞换衣裳,徐莞呵退了她们,众人才纷纷退下。
段婕妤道“宋紫樱纵容一个歌姬叫楚莲儿的,散布谣言,说,说兴元尹不是太后亲生的,是奶娘生的。”
徐莞听了心里一沉,她想起小霞的确说过铺子里有女眷传这话,她又说道“那,那又如何呢?”她这时才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发抖。
“如何?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牵涉多大!如今京城里竟有一半的高官富贾都知道这件事了。官家震怒,派我哥哥去查,我哥哥赶到那楚莲儿的住处,就发现她被人灭口了,一刀割在脖子上,血还是热的,追了半个汴梁城,追到那杀人的人,那人也一刀抹了脖子。”
“灭口楚莲儿的是什么人?”
段婕妤看了徐莞半晌,说道“开封府尹的人,一个他曾经的江湖朋友。”
红蕉躲在门外偷听,蕊珠叫她不要听了,她叫蕊珠闭嘴,蕊珠也忍不住和她一起偷听。
徐莞瘫坐在椅子上。
段婕妤又问“你真的和那赵大尹没有瓜葛了是吗?”
“若有半点瓜葛,叫我不得好死!”徐莞气得嚷道。
“好了好了,我不过这么一问。我知道,你不会和他一党的。”段婕妤道“可我哥哥他们不信,还叫我不要和你说。”
徐莞又抓住段婕妤的胳膊,道“你要相信我,相信宋紫樱是被冤枉的!她绝不可能和赵大尹一党,绝不可能!”
段婕妤又道“只是眼下,官家非常恼火。官家铁了心要杀宋紫樱,一来让兴元尹心里好过些。二来堵住所有人的口,叫所有人不敢再把兴元尹不当官家嫡亲的兄弟。”
“是不是嫡亲兄弟又能如何?”徐莞一边流泪一边说道“为什么非叫宋紫樱去死,这件事官家怎不问问赵大尹?”
“你以为没问吗?”
“他怎么说?”
“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楚莲儿和他没有半点干系,那杀楚莲儿灭口的人,他也早放出府了,已经和他无关了。他说这话,谁能信。”段婕妤又道“对了,官家要让赵大尹监斩,以他们开封府的名。”
徐莞到现在仍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她怔怔问道“怎么,怎么越说越像真的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啊,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千真万确!”段婕妤也提高了声音道“你醒醒吧!”
徐莞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往门外冲出去,段婕妤拉住她道“你去哪?”
“我要去问问。”
“问谁?这么大的雨,你往哪里跑?再说你出不去内廷的,官家说了,不叫放你出去!谁放出去砍谁的头!”
红蕉突然冲进来说道“奴婢知道有一个地方能出去!”
“你添什么乱?你给我闭嘴!”段婕妤冲红蕉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