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赵匡胤刚刚回宫,光义便去福宁殿请罪。赵匡胤在青奴伺候下更衣,光义跪在地上道“官家,德芳怎么样了,臣弟想去看看他。“
“他无大碍,只是额头的包恐怕要好一阵儿才能消下去了,也受了些惊吓,一路喊着要找他亲娘呢。“
“臣弟昨晚一夜不曾合眼,心中甚是担忧,昨晚臣弟罚李夫人抄经,她连夜抄了一本,臣弟已经交给闫公公了。“
“嗯,抄经好,抄经可去除杂念。你平身吧。“
光义起身后,又亲自帮赵匡胤整理冠带,赵匡胤看了光义一眼,道“光义,你和符氏是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是啊,早就情断义绝。“
“好,那朕就不再勉强你们,朕给你指一门亲吧。“
光义停下来看着赵匡胤,赵匡胤坐在椅子上,道“也不是现想起来的,朕早就想和你说了。你觉得李处耘的女儿如何?”
“李处耘的女儿?他,他不是只有一个小女儿,今年才7岁?”
“可以等她十年嘛。”
光义因李处耘曾转眼就把他和武将密谋的事告诉官家,又因李处耘一族早已没有实权,故而不愿答应,便说道“可,李处耘那个人,喜欢生啖人肉。他的女儿想必又是一个符氏那样的骄横跋扈之人,臣弟实在不想身边再有这样的女子了。”
“李处耘的女儿朕见过,闺名叫李静澜,是个胖乎乎的,寡言罕语,却招人喜欢的小姑娘,俗话说三岁看老,朕可以像你保证,她长大了绝不是你说的什么骄横跋扈的人。”赵匡胤又道“况且,李处耘为我大宋立下汗马功劳,死的又那么潦倒委屈,朕一直对他心怀歉意。若不是朕和李处耘平辈,又比他女儿大了这么多岁,朕也不会指婚给你了。你就替朕收了他女儿吧。”
“可以给德芳或德昭啊。”光义道。
“他们两,朕另有安排,你就别推辞了。”
光义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臣弟就多谢官家赐婚了。”
“还有,朕卸了符彦卿的兵权,圈禁了符太后,你又对人家符氏不好,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你的事情可不能让她到处宣扬啊。你自己想个法子吧。”
“可他们一家有丹书铁券。”
“是啊,别害她性命,也不能让她乱说话,最好别让她见人了。”
“臣弟明白了。”光义想了一下,又道“那李处耘的女儿,臣弟可否十年后再迎娶,臣弟想让李夫人做正室,不知官家意下如何。”
“李夫人?“赵匡胤果断地说道“她不配。”他想了一下,又道“哦对了,朕怎么觉得这个李夫人有些变了,原先看着她还是个温柔厚道之人,没想到也…。朕可有些不放心把咱们赵氏的孩子给她养着,这样吧,你把小德崇放到宫里来,和德芳一起教养吧。”
赵光义脸色瞬间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匡胤又道“哦,你别多想,今后你随时可进宫来看望他。”
“那,李夫人…。”
“她就免了。“
“可,小德崇才三岁,正是需要娘亲的时候…。“
“朕说了,她不配给我们赵氏养育后代,你听不懂吗?“赵匡胤沉声说道。
光义抬起头看着赵匡胤,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恨意,赵匡胤也平静威严地看着他,光义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也不想再求赵匡胤,便笑了一下,道“好,臣弟遵旨。谢恩。“
赵匡胤看着光义的背影又道“可以把德崇的奶娘一起接进宫。“
光义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天,就有宫里的人来接小德崇,李夫人哭的死去活来,小德崇也哭着喊着叫娘亲,光义只独坐见心堂,怔怔地一言不发。
李夫人又担心小德崇太过伤心,只好擦干眼泪,笑着对他说道“小宝儿乖,皇伯伯只是接你去宫里吃好吃的,娘亲还要梳妆打扮一番,随后就到,小宝儿先去吧。”说完又拉着奶娘的手,道“德崇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护着他,别叫他受半点委屈。”
“李夫人放心,奴婢会像看着自己眼珠子一样看着小宝的。”奶娘也哭道。
李夫人又道“不过你别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别叫他恨官家。千万记住了!”
“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李夫人看着宫里的轿辇将德崇接走,便瘫坐在自己小院门前,侍女想要把她搀扶起来,却怎么也拉不起她,只好陪着一起掉眼泪。
赵光义起身,出了见心堂,往李夫人小院走去,远远看见李夫人由侍女搀扶起来,哭哭啼啼地回了院子,他又停住脚步,转身往符昭寝殿去了。
符昭并不在府中,光义问侍女她去哪了,侍女说去送符老将军出城。光义便坐在符昭卧房等她,又见屋后桃花开了,他下楼去折了一支,拿在手上刚要上楼,便看见符昭回来了。
符昭看见光义,便笑道“哎呀,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有些人还知道给我送花了。”
光义道“你去哪了?”
“还能去哪,送送我爹爹。”
“他真动身去洛阳了?”
“不去能怎样,官家还没说什么,赵普那老狐狸,一上午催了两次。“符昭一面说一面上楼,又问赵光义“你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符昭回身看了一眼光义,笑道“是吗?你去了趟皇宫请罪,回来倒会说人话了。怎么,是不是又挨官家训斥了?“
“官家,把小德崇接进宫去了。“
“什么意思?”符昭解开披风,侍女伺候她净手,光义就坐在床边盯着她看。
符昭一面洗手,一面笑道“哦,我知道了,你的李夫人惹恼了官家,哈哈,她也有今天。这下好了,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光义道“他也是我的孩子。“
“幸亏我死活没和你要孩子,不然说不定也要遭此一难。“符昭又摸了摸自己的戒指,把手伸在光义面前,道”我顺道去逛了逛集市,新买的,你瞧,好看吗?“
“好看“光义冷冷说道。
符昭又问光义“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你走吧,我要歇息了,早上起的太早了,我得补个觉。”
光义把桃花放在桌上,道“那你好好睡吧。”
说完便离开了。
符昭看了雪鸢一眼,道“他怎么了?”
雪鸢担忧道“大娘子,德崇被接进宫了!你也不安慰安慰姑爷。”
“我安慰他?你不是在说笑话吧!”符昭又冲着窗外喊道“我姐姐在房县,今冬连炭火也没有发,是我外甥亲自去砍的柴!我外甥是谁!是周…。”
符昭还没说完,雪鸢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她挣脱出来又喊道“有人安慰过我吗?有吗?他赵家人说过一句对不起吗?!“
光义听到符昭的喊叫,脚步并未停留,出了寝殿院门,已经有差役担着厚厚的砖石等着了,他对那些人道“把门封死吧。“
那些人便合力把原先的木门卸了下来,动手垒起了砖石。雪鸢发现了,便下来查看,接着又慌张跑回去地对符昭说道“不好了,姑爷把咱们院门给封死了!咱们出不去了!“
符昭也怔住了,她也跑下来查看,又问众人在干什么,众人并不理会。她赶忙跑去后门处查看,见后门也被上了锁,有人看守在外面。
符昭问那看守“你们要干什么?”
那看守回道“回大娘子,今后你不能进王府了,也不能出这个小院,若你想买什么,可叫我们给你跑腿。”
“你说什么?谁叫你们这么干的?我爹爹是大宋唯一的异姓王爷,他赵光义竟然如此对待我?!”
“不是郎君,是官家,官家下的令。“那看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