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村东头那刘猎户简直黑心到家，他卖我一块狐狸皮，当时说是整皮子，花言巧语哄我一锭银子买了去，我拿回家仔细一瞧，那皮子肚子上竟有个箭洞，他们拿了那老鼠皮补上了，我买这皮子也是转手要卖个大价钱的，如今肚子上破了这一块，怎么裁剪也都避不开，还怎么卖个好价钱，这皮子算砸我手上了！“
说着，他给那伙计看那皮子，那伙计拿起来瞧了瞧，又笑道“是有个洞，看来你是遭人算计了。哎，这年头，谁能老实做买卖，能坑一个是一个呗。”
“对了，你们可知他家什么人在官府？”
“这就不知了。怎么？”
“我刚说要告他们，他们说自家兄弟在官府，还有靠山，那靠山来头大的吓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伙计和东家互相看了一眼，伙计又道“不能吧，一个猎户家，有什么靠山，你就告他们去呗！”
“嗯，我非讨个说法不可！”那人喝完了茶，丢下几个铜钱，气哼哼走了。
伙计对东家使了个眼色，那老板便跟上了那接头人。
宫里头，赵匡胤在凤仪阁探望戚婉容，戚婉容病容憔悴地躺在床上。赵匡胤对她说道“朕已经审问了那两个契丹人，你爹爹的确是被他们的人一箭射死的。如今朕已经叫厚葬你爹爹，你就安心养病吧，别叫朕替你担心了。“
戚婉容垂泪道“官家真的相信是契丹人害死我爹爹吗？“
“朕说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准再追问。“
戚婉容还要再说什么，赵匡胤起身道“好了，朕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好好歇着吧，别胡思乱想了。“
说完便要走，戚婉容微微探出身喊道“官家！我爹爹明明是枉死的！为何官家不能给我爹爹一个公道。“
“朕说最后一遍，戚将军是为国战死，你若再胡说八道，别怪朕翻脸无情！“
戚婉容看着赵匡胤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下，仰面躺在床上，又流了眼泪。
柔奴劝她想开，说“戚将军为国战死也是咱们戚家一门荣耀，娘娘为何总抓着这件事不放，让官家为难呢。”
“荣耀与否又能怎样，我再见不到他老人家了。可那背后放冷箭的人，如今高官厚禄得享天年。我爹爹一生戎马，为官家守着北境边地，从来没有一丝懈怠。上天为何如此不公！我实在想不通！“
柔奴道“这有何费解，无非符将军位高权重罢了。“
“我爹爹虽只是一个五品游骑将军，可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往常我见着那话本里百姓动辄拦轿喊冤，还不觉怎样难受。如今轮到自己身上，我才知那种愤愤不平，竟是刻苦铭心！就你刚才劝我那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我也恨不得一巴掌打在你脸上。“
柔奴赶忙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这么说了！“
戚婉容摇了摇头，道“我不怪你，要怪只怪我自己没能耐，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另有计较。“
柔奴道“正是这话，娘娘如今再怎么怨恨也无济于事，不如打起精神，好好地在宫里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只有这样，或有朝一日还能为老爷报仇雪恨。再说，那符彦卿不就是一个卸甲之人，娘娘年轻，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呗！“
戚婉容听了这话，抓着柔奴的手道“你说的对，说的对！快，把药拿来，我要喝，我要快快养好身子！“
柔奴忙端来药，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戚婉容，戚婉容索性端起药盏，一口气喝完了，眼光渐渐透出寒意。
几天之后，段锋在垂拱殿密报赵匡胤“官家，梁金奴的两个同门师姐我们已经审完了，她们也说，玄针门和那花自荣是水火不容的，江湖上我也派人打听了，也的确如她们所说。看来劫持圣旨一事，和开封府尹并无关系。”
赵匡胤道“花自荣是什么人查到了吗？”
“回官家，查到了，他本名花崇武，滁州人，自幼父母双亡，养在舅舅家。舅舅过世后，舅母对他不好，他便改了名，离家闯荡江湖去了。对了，他的爹爹就是那皇甫晖将军的侍卫，滁州一战被官家斩杀马下了。”
“原来又是朕的仇家，怪不得。“赵匡胤道“滁州当年是在南唐治下，此人会不会和南唐有关？”
段锋道“微臣正是这样猜测，否则，凭他自己即便劫持圣旨又能如何？微臣已经派人去查所有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如今带回来一些人，都是些江湖上的人，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
“若真是南唐，那李煜就是在找死。朕正愁没有借口打他呢！”
“是啊，那李从嘉表面一心念佛，沉溺美色，私底下却敢做这种颠覆中原的事。”
赵匡胤想了一下又道“不过，这件事最得利的却是契丹和北汉，李煜也未必会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对了，最近那契丹和北汉在外廷的谍人可有异动？”
“没有，那两人一切如常”段锋想了一下又道“官家，要不要直接把他们抓来审问一番。若问出来更好，问不出来，就杀了他们。也好断了他们和内廷谍人的干系。“
“那样内廷谍人就更难查到了。“
“的确，但这次劫持圣旨，事关重大，是时候捉拿他们归案了。相信以我们皇城吏的手段，若真是他们做的，就不难让他们开口。咱们断了那些人往外传信的通路，即便内廷谍人还在，怕也如同孤岛了吧。”
赵匡胤想了一下，道“契丹人先不动，只把北汉的谍人捉来问问，不管是北汉还是南唐，谁劫持圣旨，朕下一个就打谁。若都不是，那必是契丹人，朕早晚与他们清算。”
“遵旨！”段锋想了一下又道“对了，据这次逃回来的侍卫说，那花自荣像是束手就擒的。那些人全都武功高强，单单留下花自荣一人。官家，会不会有人想要栽赃开封府尹呢？”
赵匡胤道“仅凭一个花自荣，朕怎会随便给开封府尹定罪，他们想的也太简单了。”
“除非那些人料定官家早对开封府尹存了杀心。如今开封府尹已缺席朝议月余，朝廷上下都在悄悄议论，说开封府尹和官家不睦，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我们皇城吏前一阵还抓了些普通百姓，也在传这样的谣言。“
赵匡胤抓着段锋的衣襟道“你为何不早说！”
“臣，臣该死！”
“朕和你说过多少次！开封府尹是朝局稳定的一块基石，你若再夹杂私心，对他不利，别管朕撤了你这皇城吏指挥使的职！”
“可，可开封府尹一直野心勃勃，这次劫持圣旨的事，就算和他无关，他也的确煽动过那些在京的武将。这做法，岂不是和劫持圣旨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不顾大局，趁乱谋私。官家还要忍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