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莞朝那女子看去，心中不禁佩服她的忠勇，又见她丝毫没有惧色，见到也满不在乎，又羡慕她那份江湖中人的洒脱。

“你是哪种人很快会见分晓。“赵匡胤又叫用刑。

那执鞭的皇城吏道“官家，这人内力深厚，刚才打她的时候小的觉得手臂反被她震的有些发麻，对付这种人，我们通常把她的经脉挑断，这样她就不能以内力护体了。“

赵匡胤犹豫了一下，道“好，那就先挑断她的手筋，若她再不老实，就废了她全部的功力。“

徐莞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匡胤，赵匡胤也冷冷地回看徐莞。

“你为什么要这样？“徐莞问赵匡胤。

赵匡胤道“朕只想让你看看，你喜欢的赵三郎，包藏了什么祸心。“

“官家这样酷刑逼她，她说出来的能是实话吗？官家既然认定是赵三郎，为何不去挑他的手筋，却对一个女子下此狠手？“

“你别急，我若确定是赵三郎劫持圣旨。不惜把河北搅乱，把契丹人引进来，也要和朕唱对台戏，朕绝不会再忍他，只会让他死的更惨！“

“好，既如此，官家继续审吧，妾要回去了。“徐莞说完起身要走，赵匡胤抓住她的胳膊，道“你去哪儿啊，这皇城吏大牢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朕告诉你，若你是他赵三郎的人，你也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官家要把妾关在这里？这皇城吏大牢？”

“你以为呢？！“

赵匡胤看徐莞的眼神令徐莞不寒而栗，她怎么也想不通，几天前还抱在一起说情话的人，为什么转眼就像陌生人一样，不，比陌生人更无情。

徐莞想起当年自己狠劝孟昶，孟昶不耐烦说她后宫干政，直接将她圈禁在水晶宫里近月余，她以为最恨的变心不过如此了。可与这赵官家比起来，孟昶那次只是和风细雨罢了。

赵匡胤见徐莞仍看着自己，心下有些发虚，便把她的头转过去看着那绑在柱子上的女子。

这时，皇城吏手上拿了刀子，正准备对女子的手腕割下去，徐莞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这场屠戮，便闭上了眼睛，赵匡胤却让她把眼睛睁开看着，徐莞只是紧紧闭着。

赵匡胤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又于心不忍，但为了逼着自己把她看成赵光义派来的女谍人，赵匡胤狠了狠心，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徐莞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匡胤自觉并没有怎样用力，起初还觉得她是装的，叫她起来，可片刻后徐莞仍没有动静，赵匡胤这才发现她真的晕过去了。

此时，皇城吏就要对那女子动刑，赵匡胤赶忙阻止，又抱住徐莞想要唤醒她，徐莞微微睁开眼睛，却又把眼睛闭上了，她无法面对这一切暴行，只能继续假装晕死过去。

她听到赵匡胤对段锋说“你继续审，派人从宫外找个郎中来。”

“不叫林翰民来吗？”段锋问道。

赵匡胤突然吼道“朕怎么叫他来？！叫他来看着朕如何折磨自己的女人吗？“

又听那玄针门女子大笑起来，说道“原来官家也有不敢示人的一面啊！“

接着便听到那女子又挨了一鞭子，这一次她没有任何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也疼的惨叫了起来。

赵匡胤感觉到徐莞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他便猜到徐莞装死，于是放下她，对段锋道“算了，不用叫人来，你就把她关进牢房里，她自己会醒过来的。“

赵匡胤走了，徐莞被皇城吏拖去一个单独的牢房，听着皇城吏锁上门离开后，徐莞才敢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墙角结了蛛网，四面墙上并没有任何窗户，墙壁上一盏油灯微微照着亮。

她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沦落至此，但她似乎已经没有眼泪可流，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她起身把稻草归拢好，铺成了一张还算厚实的小床，便卧在上面，又唱起了那首蜀国的歌谣“南国锦绣呀，天府宫阙。万里朝天呀，世同欢愉。金樽把酒呀，不醉莫归“

这首歌是自己被孟昶逼着写给艳娘的，想起当初自己为这些事很是痛苦烦恼，可如今再回想，竟觉出几分温情。

徐莞喃喃念着一首诗“御园白昼长，晨起懒梳妆，念得君王诗，隔窗教鹦哥。”

此时此刻，徐莞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自己醒来后，还能在蜀宫的宫殿里懒懒地赖在床上抱怨宫中日月长。她强逼着自己睡着，睡着了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又发了低烧，她竟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张大氅，就是赵官家曾经赏赐她的那一件。牢房门口的地上，也摆了两碗汤食，她伸手够过来，见一碗是白粥，另一碗是煎好的草药。

此时徐莞觉得头不像先前那么沉了，身子也轻松了几分。

她强撑着坐起来，把那碗药喝了，白粥却动也没动，只拥着那大氅靠在墙上。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声音“你别被他哄了，先把你逼入绝境，再给你一些小小恩惠，你就会对他心怀感恩，呵，不过帝王心术。“

徐莞听着声音像是那梁金奴，便爬到牢房门口，问她在哪？梁金奴说自己在她斜对面，她努力朝对面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角，那梁金奴衣服上全是血。

“他，他打你了？“徐莞刚问出这话，就觉得这问题太傻。

梁金奴笑了一下，并未回答，那笑声也仿佛在嘲笑徐莞。徐莞回想起自己假装晕倒之后，赵匡胤赶忙阻止了那要挑断梁金奴手腕的皇城吏，一个念头忽然在她心里浮起，会不会官家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于是，她赶忙问梁金奴“你的手筋…。”

“还在呢。”梁金奴说道。

徐莞觉得看到一丝转圜的希望，她又问“真的没有吗？没有挑断你的手筋？”

“有没有又怎样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就算我什么也不说，官家想要赵相公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徐莞没有理会梁金奴，而是闭上眼睛仔细回想晕倒之前的事，她确定赵匡胤是看到自己晕过去，马上就阻止了皇城吏。于是她心里愈加肯定，赵官家就是做给自己看的。

“或许赵官家只是想看看我，到底能为赵三郎牺牲到何种程度。我若见了这样的酷刑还不吐口，他就彻底明白我的心意了。或许他会继续折磨这梁金奴”想到这里，徐莞赶忙爬起来拍着牢房的门，喊道“来人，我有话对官家说！”

那梁金奴道“你要说什么？你若敢说半个对赵相公不利的话，别怪我们饶不了你！”

“你们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难道赵大尹没有煽动那些武将？他若真的劫持圣旨，搅乱河北，搅乱整个中原，那他就是死有余辜！”

“呵呵，我真没想到，你竟如此愚蠢，那赵官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被他折磨成这样，还为他说话！”

徐莞仍拍打着牢房的门，大喊着“官家，妾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来人啊！”

梁金奴又叫道“你闭嘴！你知不知道，你若说错了话，赵相公全家都会死，还有所有追随他的人，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会人头落地！“

徐莞心里想着，若官家想要赵光义死，还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吗？只把上一次谋反的事拿出来一说也足够诛灭他九族了。

她又一想，赵匡胤既然怀疑自己是光义一党，怎会把梁金奴放在自己附近，好叫咱们串供吗？显然，他是想听到我私底下的真话。

于是她故意说道“你们人头落地关我何事？赵大尹又不是没有谋反过！他既然敢胡闹，就得为胡闹付出代价！官家忍他多久了，他还不知收敛！他凭了什么，不就凭他是王爷，身上流着和官家一样的血吗？他都不拿官家当哥哥，官家凭什么拿他当亲弟弟？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