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莞的姐姐见张兰儿压根儿不太会做饭，每顿饭都是徐莞亲力亲为，张兰儿只是打下手，便很不高兴。每每在张兰儿走后，问徐莞为何不换掉这个侍女，徐莞便告诉姐姐，若换了她，她就要再受几年浣衣坊的罪，并把前后缘故都和姐姐说了。

姐姐说道“岂有此理，怎么，她为了自己早点脱离苦海便不惜叫你做饭给她吃？”

徐莞只说，话不是姐姐这么说的。

姐姐又气道“那怎么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你瞧她别的事上都灵巧，就做饭上笨手笨脚的样子，是不是故意不想学好，故意让你受这份累？”

徐莞笑道“姐姐何时会这样揣测人了，也太小性儿了，她也是从小有人伺候的，哪会这些呀。”

“她从小有没有人伺候关你何事？她没学过做饭那是她的事，那赵官家派她来是来伺候你的，不是叫你伺候她，你们两到底谁是主子小姐，谁是丫头仆人？”姐姐一面帮着徐莞往面粉里加水，一面气道。

“哎呀，好了好了，别说了。哎，别再加水了，你一边去吧，别碍事了。”

此时睿儿拉着张兰儿，非要她陪着他同羽公子和蝉奴玩耍，徐莞的姐姐看了便更生气，走到张兰儿面前，道“你主子在厨下忙活，你却在这里招猫逗狗，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种奴婢。我告诉你，最好把你的小心思给我收起来，老老实实伺候主子，否则我一定要官家把你换了！”

张兰儿忙低头认错，又求她别对官家说，又说自己再也不想回宫去了。

徐莞的姐姐道“那你当初进宫做什么，我就不信你装疯卖傻还能被选进去。进了宫见自己不能得宠便又想出去，又受不得半点委屈，天下哪有那事事遂你愿的好事！你这是遇到咱们家妹子，但凡换了个人，你看看可有人理你。你不说一刻不停地陪着主子，还敢出来玩，你是不是看我家妹子好欺负啊？！”

张兰儿立刻红了眼圈，道“姐姐错怪我了，我只是瞧着你们姐妹在里头说话，不想打扰你们。我这就去帮忙！”说完小跑着去了厨房。徐莞的姐姐白了她一眼，又对睿儿道“她一个奴婢你拉她玩什么，以后我再瞧见你理她，仔细我罚你！”

话说段锋奉命查那劫圣旨的江湖高手，那人虽是男身，却长相阴柔至极，穿着打扮也不男不女，看发式像女人，看衣裳又是男装，脚下却穿着绣花鞋，段锋等皇城吏见了也极为纳罕。

又有人从他怀里搜出一袋极细小的铁针，铁针后面连着细丝线，段锋猛然间想到上回在开封府南衙，花蕊夫人想要自尽时，就被什么东西戳到手腕，当时那东西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段锋未及细想，如今想来应该就是这种带着细丝线的小针。

段锋便派皇城吏副指挥使去打听这一门派，那副指挥使辗转打听到，这一派江湖人称玄针门，此派只收女徒，独门暗器就是这带了细蚕丝的小针，通常针头有剧毒，通过极强的内力点中穴位，顷刻可致人死地，那些护送圣旨的侍卫里也有多人有中毒迹象，应该就是被这针头扎中了。

段锋又问能不能搜到这玄针门的老巢，副指挥使道“这玄针门从武周朝发端，每代只收四个人，四个人中武功最强者才有资格收徒，且只收学过医理的女徒，通常她们的弟子分为两派，一派多以行医和为人做招魂法事养家糊口，多为当地有名的巫女。也有并不行走江湖，只嫁作人妇和平常女子并无二致的，但她们的夫君多不久便猝死，留下丰厚家产供她享用，再过不久便带着这些家产又嫁人，娶她的男子以为占了大便宜，却不久也会猝死。弟子敛得钱财，有一半用来供养师父。这玄针门手段虽毒，但因并不扩大门派故而一直不为历代朝廷所重视，才能延续至今。她们行踪不定，也并没有老巢，师父常以江湖游医的身份搜罗弟子。”

段锋听了大为震惊，喃喃道“只听过巫医同源，没想到还真有人把这二术合一，且竟然全是女子。那这男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副指挥使道“这就不得而知，若能搜到她们的同伙儿或许就能确定劫持圣旨之人的真实身份了。这种门派属于邪门歪道，不如咱们趁此机会将她们一网打尽，也省的她们再危害人间。”

段锋点了点头，又对副指挥使说出似乎在开封府南衙见识过这个门派的功夫，副指挥使道“那还等什么，咱们悄悄把那女弟子捉住，审一审便是了。”

段锋道“凭咱们恐怕捉不住那些人，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咱们直接告诉官家，官家不是还有一支武功高强的秘密侍卫，叫他们去捉吧。”

“可，若咱们猜错了呢？若那开封府的江湖高手和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不是同门，咱们岂不是彻底得罪了开封府尹？头儿，那晚黑灯瞎火的，这针又如此细小，你究竟看清了嘛？”

段锋又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再睁开眼睛时，肯定地说道“不会有错，就是这种暗器，可惜当时并没注意到是谁发出来的，当时对方人太多了。”

“对了，当时咱们走了之后，费姑娘不是还在吗？那人救了费姑娘一命，必然要在开封府尹面前邀功，或许费姑娘能知道发这暗器的人是谁。”

段锋点头道“我这就去问问她。”

可段锋走出皇城吏衙署，又一想，若那费姑娘就是开封府尹的人，她怎会如实相告，自己反而打草惊蛇，仍叫开封府尹记恨自己，却又不能撼动他半分。还不如，直接告诉官家，即便无凭无据，官家也会在心里更加防范开封府尹，即便被开封府尹记恨，也值得了。

想到这里，段锋便转身往垂拱殿去了。

当晚，赵匡胤又来费府小院，屏退所有人，单独询问徐莞。

赵匡胤说道“赵三郎将你接到他府中那晚，他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一字一句对朕说来，不准有半点隐瞒。”

徐莞一惊，她回想起那晚赵光义对她说的话，里面的确有些不能对官家说的，比如光义说过“或许不用等时机成熟，就是今天，就是现在，此时此刻，他掌握了我所有谋反的确凿证据，明天就打算昭告天下。“

徐莞想，光义谋反的事，官家不是早就知道，也早就翻过这篇去了。难道，他并没有翻过去这篇，只是等着时机成熟，再来清算？难道，他想叫我做证人？还是说，他只是想试试我究竟站在哪一边？

若自己从实招来，或许光义会死，可若不从实招来，或许自己就再无机会进宫封后。

徐莞万万没想到，忽然之间，就要做出这种万难的选择。一时间她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怔在那里。

赵匡胤见她不说话，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不想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