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道“官家,连日来多地官员身体忽然抱恙,淄州刺史李处耘病重,曹州刺史袁彦病重,定州刺史昝居润猝死。
河北连失将帅,臣以为此为天象不利,特命人去天文院和司天监询问,两处果然都观测到北方有流星坠落,正打算上报。
如今驻扎河北,花甲以上的大帅只剩符王爷一人,臣担忧不已。河北是契丹和北汉南下必经之路,若河北兵力突然空虚,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符老将军的身体,也为了北方边地安宁,臣斗胆建议将符老将军调离河北避开乱亡之星象,再派潘美将军驻扎大名府,如此才可保一方平安。
如今西京留守仍无人任职,不妨让符王爷回洛阳领西京留守。“赵普看了一眼赵匡胤,又一字一顿道”不授军权“
赵匡胤道“不准!什么流星坠落,乱亡星象一派胡言,符王爷身体好着呢,朕看他再为朝廷效力十年也行。“
赵普道“可河北重镇,不能一直由一个年过花甲的人镇守,河北官员接连病重,北方又有流星坠落,难道不是一种预示,官家不可不加重视啊。“
“好了,赵宰相,此事不准再议。诸位还有没有本要奏?“
闫公公立刻喊道“有事快快启奏,无事卷帘退朝!“
众臣都沉默,赵普又喊道“官家,河北不能乱啊,河北一乱整个中原都要遭殃…。“
赵匡胤起身离开了,赵普赶忙追着他喊“官家,臣还没说完!“
赵光义自从赵普提到符彦卿,便如坠冰窖之中,他知道赵普和官家又在唱双簧,也万万没想到官家会这么快就想动符彦卿。
赵匡胤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了,赵普才收声,甩了甩袖子也退下了,他看了一眼赵光义的背影,冷笑一声。
赵光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开封府南衙的,只听到赵光美一路都在他耳边呱噪“这个赵普什么意思,符老将军招他惹他了,突然要把人家调回来。派潘美去?伐蜀之前官家不是特意把潘美调去南边看着吗?怎么?南汉又不打了?再说,调防军队这是枢密院的事,关他赵宰相何事,他上什么折子啊?怎么哪都有他!”
赵光义一句也没理会他,回去之后,刚刚走进大门里,便眼前发黑一头栽在地上。
再醒来时,见程羽,贾琰,陈从信,柴禹锡都在他床边守着,外面已经天黑了。
他赶忙抬起头问“赵普的折子,官家准了吗?”
见几人面露忧虑之色,他便知道一定是准了,仰面躺在床上,瞪着床帐顶,一言不发。
程羽道“其实,把天雄军调回来也是迟早的事,毕竟老将军年事已高。只是万没想到,官家会把老将军的兵权在河北就给夺了,而且来的这么快!我当初预想,官家会把符老将军调离河北,让自己信得过的将军看着他,这样才是万无一失。我算准他会让潘美看着他,才让相公和潘美私下多走动,可没想到,官家会走这一步。”
陈从信道“是啊,官家不怕符老将军一时想不开,坐地自反?”
贾琰道“我打听了,官家这一次并没有做任何部署,任命潘美的圣旨和给符老将军的圣旨是一起发出去的。刚刚才发走。官家这是在做什么?如此冒险的举动,也太不像他的做派了。”
光义道“他就是在赌,符彦卿不敢反。就像我在赌,他不敢杀我一样。”
陈从信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光义道“程伯,你说符彦卿接到调令,会乖乖回来吗?”
程羽道“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我们都用不上他了。他若不回来,官家一定会把符太后母子杀了,或许会把符夫人也杀了,他再回来还能扶持相公登临大位?”
陈从信道“官家这一招,难道是丢帅保车?宁愿把天雄军不要了,河北不要了,也要相公?!”
贾琰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陈从信摇了摇头道“官家这不是一般的冒险,他是赔上整个中原的前途在冒险,若契丹人北汉人闻风而动,简直不堪设想。给我十个脑袋,我也想不出官家会怎样做!到底,到底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程羽道“若契丹北汉闻风而动,符彦卿就会被契丹人北汉人和官家夹在中间,没有退路。要么学石敬瑭认契丹人做爹,留一世骂名。要么自己挡着契丹人北汉人,且没有后方支持。何况符太后母子还在官家手上。官家就是凭这两条,赌他不会坐地自反!”
“换句话说,若他真反了,官家也没办法?只能丢掉河北了?哪怕汴梁就直接挨着河北?”贾琰问道。
“不错,这是一场关于国运的豪赌。”程羽道“我太不了解官家了!没想过他会怎样做!”
陈从信道“可,若符彦卿带着大军直接南下和官家在汴梁开打呢?”
程羽道“官家身后有那么多州郡可以周旋。符彦卿要是败了,想往北逃,可就没地方了。”
“程伯,你为何早没料到,这些事你为何不提醒我?!“光义起身抓住程羽的衣襟咬牙切齿吼道”你到底是不是官家的人!你原先可是德昭府上的府吏,是官家派你来的对不对!”
程羽跪下来叩首道“下官是真的没有料到官家会这么做!下官对相公的衷心,青天可鉴!再说咱们也不是毫无机会了,只要我们能控制禁军首领,让他听命于我们,我们就还可以再搏一次。”
光义吼道“禁军首领,他凭什么听命于我们?啊?!凭什么!我们把张琼搞下去,换了韩重赟,再费尽心机把韩重赟搞下去,换谁?谁能听命于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就凭相公做人做官的威信,凭人心,相公为何就不能相信我一次?”程羽苦苦求道。
“因为我不相信人心!人心都是假的!没有人,在你没有任何实力的时候,会乖乖的听命于你!”光义几乎要把嗓子喊哑了。
贾琰和陈从信的眼里也对光义流露出一丝厌恶,二人互相看了看,都默不作声。
柴禹锡扶起程羽,对光义说道“相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其实刚才陈推官说的,倒值得相公深思。官家或许就是宁愿不要天雄军,也要相公和官家站在一起,官家的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啊。“
光义又哭又笑道“是啊,他用心良苦,他就是要我,要我和他绑在一起,然后等到不需要我的时候,就会杀了我,杀了我全家。赵匡胤!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光义把头蒙在被子里嚎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