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沈烟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

她跟苏颂的恋情，是美好的开端和悲惨的结局，她为此差点失去过生命。至今，她手腕上那道浅浅的、因为做过医美，几乎已经看不到的疤痕，都还在提醒着她。

生命诚可贵。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了。

人活着，就必须要珍惜当下。

因为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有。

沉默了良久，沈烟才重新开口：“每个人都挺不容易的，有些人看似表面光鲜，背后的付出却从不会被人知道。”

“因为别人在乎的，就是你看起来怎么样，他们并不关心你。所以我们，要学会爱自己。”

没想到这话，直接给白欣染说的生气了，她质问沈烟：“你是认为我不自爱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沈烟反而觉得想笑，她看着白欣染，缓缓说道：“你看你，现在变得多敏感了？”

从前的白欣染，就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看人的姿态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那只“孔雀”就再也看不到了？

沈烟也不晓得，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在劝白欣染：“有些东西，可能就不属于你，你短暂的拥有过，不愿意或者不舍得放弃，可到最后，不是你的就得还回去。”

她的眼神压低，扫了眼白欣染的手腕。

白欣染穿着一件薄薄的打底的毛衣，荷叶边的衣袖遮住了手腕。

沈烟看不到那个埋着芯片的地方。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对白欣染开口道：“我生孩子的时候，感觉就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那时候觉得自己快死了，疼的要死，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没有像走马灯一样出现。”

“我疼的都快休克了，当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后来我清醒过来，才觉得活着真好。不管发生过什么，只好人还在，就挺好的。”

白欣染的眼神有些空。

甚至，沈烟都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话。

事实证明，她听到了。

因为很快白欣染就说道：“小姑娘，叫封兮颜对吧？我听阿珩说过，当时我给她上户口，他说为什么不叫兮颜的。”

沈烟沉默。

很明显，她不想继续跟白欣染讨论女儿的事。

然而沈烟无意间提起的事，却勾起了白欣染的某些回忆。她慢慢坐到了沙发上，也不再看着沈烟。

她声音都是比刚才温柔了许多，“当初我恨你横刀夺爱，把阿珩从我手里抢走，我恨不得杀了你，吃了你们的孩子。”

“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真的挺喜欢小丫头的。她很乖巧，不像别的小宝宝那样喜欢哭闹。”

作为一个老母亲，沈烟的心情实在是复杂。

按理说，从别人口中听到夸奖自己孩子的话，她作为妈妈，应该开心才是啊。可是她现在，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沈烟绷着脸，没有说什么。

白欣染继续陷在回忆里：“我当初把她抱走，的确是想让你们着急，想看着你们束手无策，我也不想好好对她。可是那个娃娃，她让人无法不对她好。沈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当初都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

她居然好好照顾了情敌的孩子那么久。

沈烟继续沉默。

白欣染说：“出生证明是假的，她根本没有跟着我姓，以后，你跟封云珩还是可以给她去补办个的，手续会比较麻烦吧，不过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那芯片呢？”沈烟这时候才开口，她看着白欣染，神色复杂：“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这个小娃娃。可是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往她的身上装这种东西？”

“我……”

白欣染想说，其实在给孩子植入芯片的那一天，她就后悔了。

听着小宝宝的哭声，白欣染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她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

可是，做都做了。

她没有后悔的余地。

在这个世界上，有谁给她留过余地吗？

不过，这件事她并不打算让沈烟知道。反正在她心里、在别人的心里，她白欣染就是个穷凶极恶的罪人。

既然人设一定，她都懒得去更改了呢。

于是，白欣染临时改口：“我还不是因为恨你们？才会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孩子的身上！”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

沈烟撇嘴，“怎么说着说着，你还急眼了呢。”

白欣染：“……”

她禁不住一声冷笑，说：“沈烟，我以为你会害怕我，甚至为了宝宝的事跪下来求我。没想到，你这么冷静呢。”

“其实我也没有。”沈烟才不冷静呢，她的心里，早就已经七上八下了。她只是，在白欣染面前尽量保持着清醒而已。

不能害怕。

沈烟轻叹一声，“你想怎么样？我给你跪下，还是你想把我怎么着，反正为了我的孩子，我这个当老母亲的，肯定什么都愿意做。”

“我是坏，但我打算改邪归正了。”

沈烟：“……”

请问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欣染会改邪归正？今天的太阳，是从马桶里出来的吗？

在沈烟微微睁大的瞳孔里，能看到白欣染的脸，她真的在笑。“那孩子我是真的喜欢，所以沈烟，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同意配合，取出芯片。”

沈烟差点就直接答应了她。

可是转念想到，白欣染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她哪会这么好心？要说让沈烟相信，白欣染真的改邪归正了。

这简直比说余雅柔是个好人，她给自己洗白了这样的事，还令沈烟感到震惊呢。

大概是过去在白欣染手上，沈烟吃到过不少亏，所以这次她就比较小心。谨慎了好几分钟，她才说：“我不会直接答应的，你先说说你的条件，然后我会考虑。”

“行吧。”白欣染竟然答应的很痛快，她看着沈烟，缓缓开口：“我要钱，一个亿。”

“……”

沈烟再次愣住。

或者说，是她有一丝的震惊？

她实话实说，哪怕是白欣染说出来要她沈烟的命，或者让她去做别的伤害自己的事，从这里跳下去这样的话，沈烟都会信。

但是她张嘴要钱。

这件事难道不古怪吗？

沈烟无法理解的看着白欣染。

她面不改色，说：“我要你的钱，不是阿珩的。”

沈烟依旧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白欣染说：“你有公司，有美容院，还有你的名车、豪宅以及存款，你都卖了，肯定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