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颂才拿起手机,给亦温打了电话。
“干嘛,吵人家睡美容觉哎!”
深更半夜,亦温被电话铃声吵醒,都没看是谁的来电,直接发了脾气。
苏颂说:“你把方倩倩带到医院吧。”
“苏颂?这么晚了你抽风啊,带孩子干嘛……”
干嘛?
见方寒最后一面。
亦温感到的时候,苏颂的人差点跟医院这边干起来。要不是有他在,方寒的遗体肯定早就被拉走了。
就是为了让方倩倩送他最后一程,苏颂在这边拼命拦着。
方倩倩的哭声,让亦温都很心疼。
她抱住苏颂,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苏颂也在哽咽。
良久以后,他才说了句:“方寒说,他报了仇,亲手报的仇。可当他去找第二个仇人时,他失手了。”
其实,方寒最后的话说的断断续续,也很模糊,事情的经过,还是苏颂猜测出来的。
那天,应该是方寒想去找余雅柔报仇,结果被反杀了……
他说他很后悔,他做过太多的错事。人生有时候,一步错,后边步步都错,无法弥补……
方寒的葬礼仪式举行的很简单。
甚至说,有些潦草。
只有苏颂带着他生前的几个好友,以及他的女儿来送别他。
方倩倩真的是个懂事的小女孩。
可是这种时候,她的懂事,却让她显得格外可怜、令人心疼。
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没有方家的人过来。
一个都没有。
亦温都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你说有必要吗?就算是不认他这儿子了,那孙女也不要了?”
“何况,小丫头还这么可爱呢。”
亦温抱着方倩倩,她都快在她怀里睡着了。她刚才讲话的语气,愤恨不平的,却也不敢很大声。
怕吵到她。
“你们先回车上吧。”过了一会儿,苏颂才淡淡说道。
“好吧。”亦温抱着方倩倩,不放心的问他:“那你呢?你自己在这,还打算伤心一会儿吗?”
“我马上就去找你们。”
在车里等苏颂的时候,亦温忽然有一种,他们俩、加上这个叫方倩倩的小姑娘,真的很像是一家三口的感觉。
她们母女俩,在车里等着孩子的爸爸。
如果……这一切要是真的,该有多好呢。
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一下。
算命的说过,她喜欢苏颂会喜欢一辈子。
这真是她一辈子都要奋斗的“事业”。
但有可能,她为苏颂付出了一辈子,但最后却仍旧什么也得不到。
家里人也总是劝她放弃。
可感情这种事,要是那么能经得起旁人的劝阻,那这个世界上,就没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亦温就是不肯放弃,打死都不愿意。
约莫过了十分钟,苏颂就回来了。
方倩倩醒了。
看到小丫头哭的眼睛都肿了,又想到这是好友的孩子,苏颂不由得一阵心疼。
“丫头,你……”
“苏爸爸。”方倩倩忽然叫他,说:“我不害怕。”
“嗯?”苏颂很意外的转过头看她。
方倩倩用很脆的声音告诉他:“我爸爸说过,如果哪天我找不到他跟妈妈了,就让我找你,你是我苏爸爸,以后我长大,会把你当爸爸一样照顾的。”
这是一个小孩子该说的话吗?
苏颂凝神望着她,总觉得,方寒走之前,是交代过什么吗?
他还真是心狠。
她这么乖巧的一个小女孩,听话懂事,又不闹,要是他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有什么可求的?
方寒也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他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放不下的仇恨,总是会给人带来悲哀。
良久以后,苏颂发动了车子,说:“走吧。”
“去哪儿?”
“去个好吃的地方吧。”
“……”
苏颂说,“人生都已经如此凄凉了,我们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活着。其实死亡,也不一定都是悲伤。毕竟,在这世界上,每个人的最终归宿,都是一样的。”
另一边。
黑夜似乎没有尽头。
余雅柔没有开车,她就穿着单薄的打底毛衣,从城市的这头,走到了那头。
一开始,头顶还有明朗的月光。
可是现在,连唯一的自然光都失去了。
有的只是路灯昏暗发黄的光。
细细的雨丝,从天空落下。
过了好久,余雅柔才意识到,下雨了吗?
她抬起手去接。
细雨如丝。
几乎就仿佛一阵凉风,微弱的拂过手心。
她想解脱。
但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在夜晚的时候做任何决定。
就在这天晚上,余雅柔还想着,不然她也去自首吧?这样众叛亲离、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的日子,她受够了。
也过够了。
然而第二天,就天气晴朗。
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好。
余雅柔舒服的洗了个澡,叫了上门给她做睫毛跟美甲的服务,还顺便做了个面部的毛孔清洁。
之后,她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晒着外面的太阳。
阳光从米色的窗帘穿过来。
她忽然就觉得,她不能自首。
要是一切都没了,她还怎么享受?
她拼了半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的那些财产吗?!只要有钱,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她不能,不能乱来!
“就算谁都失去了,我也还有我自己,我要自私一点,谁都不能影响我过好日子!”
最后半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江边。
封云珩的车子先停下,温知晓的车随之停在了后方。
他下车时,封云珩已经站在江边吹风了。
这边不属于景区,来的人很少,早晚偶尔会有人在这边吹着江风去长跑。
现在,下午的时间,只有封云珩跟温知晓两个人。
温知晓忽然问道:“江里会有鲨鱼吗?”
封云珩:“……”
他似乎觉得,这话从一个大男人嘴里说出来,很幼稚。
但他还是回答温知晓,“为什么问这种话?”
“因为我想让鲨鱼吃一个人。”
“……”
他好像有点大病。
封云珩就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他:“叫我出来做什么?有事不能在邮件里说的?”
温知晓沉吟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
封云珩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温知晓道:“我有傅然杀人的证据,但只有他的,没有办法证明,白欣染与这件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