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只说了四个字,可是话里的意思,却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孩子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沈烟看向窗外。
这栋建筑物充斥着阴间气息,就连外面的围墙都是。几个人,站在围墙下边抽烟,他们往这边看,瞥见了她,还用夹着烟的手抬起来,朝她挥挥手。
沈烟喃喃道:“这里还有精神病么。”
“你怎么知道?”
“他们……他们看起来,很像是以前我去精神病院看我妈妈的时候,那些表现好的,医生会给他们发一支烟,就像这样,站在围墙角落里面抽。”
沈烟确实是沉稳了。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不那么明显了。
心平气和。
寻常的,仿佛就是在说着今天的天气。
封云珩劝她,“你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孩子在这里挺安全的,我派了人看着。”
“你的人都不怎么让人放心。”
“……”
她把封云珩怼的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封云珩才重新开口:“沈老板,你就在相信我一次行吗?”
“女儿都七个多月了,按理说她应该会走了吧?”
沈烟没搭理他,而是岔开话题。
封云珩点头,说:“会爬了,走路的话,会一扭一扭的跑两步,歪七扭八的,这娃娃跟你一样没耐心。”
“你见过她走路?”
“嗯,拽拽的。明明走不好,还那么理直气壮。”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烟的眼前,仿佛就浮现出女儿走路的那副场景了。
虽然没见过,却可以想象出来。
她的表情,也变得温柔起来。
那是想起孩子时、一个母亲会拥有的独特神态。
封云珩很想摸摸她的头。
可是他的手才抬起来,就被沈烟给躲开了,她抬头,打量着这个老旧的病房,说:“这楼不会塌吧。”
“不会。”
“你还在这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得离开。那我把你的车开走吗?”
“想的美。”沈烟嫌弃的说:“你自己打车。”
封云珩无奈,“这荒郊野岭的,怎么打车?打得到么。”
“别闹了,沈老板。”封云珩上前一步,不顾沈烟的反抗,摸着她的头,说:“跟我回市里吧,宝宝在这里很安全,我向你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你想让我拿什么证明?”
沈烟哪里知道?
她就是想不到才问他的。
“你每次都把问题丢回来,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封云珩,你说之前是假离婚,那我们明天去真的离一次吧,我受够了。”
深更半夜的,封云珩才说动沈烟往城里走。他开车,她在副驾驶上盖着毛毯睡觉。
山区的道路上,没有路灯,也没有人。
除了车灯能够照到的地方,就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暗。
今天,他本来有机会把当年事情的真相,告诉沈烟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明明是已经组织好的语言,他就是讲不出来。
其实这两年,沈烟的性格已经变得很好了。她从前的性格也好,软软糯糯的,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根本不需要解释什么,他说,沈烟就信了。
也就是,后面他跟白欣染的事被发现,她才开始暴躁,愤怒于他的背叛、他们的欺骗吧?
这么些年,他跟白欣染到底算什么?
某种程度上的错爱?
即便是他也有过怀疑,认为当年的事,也许有什么蹊跷,却从来都没投入过时间跟精力去调查。
他已经习惯保护白欣染了。
哪怕是后来,她做过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她伤害沈烟,想撞死怀孕的她,想让三个人同归于尽。
甚至,对于自己的父母、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她都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更何况是对别人?
对待亲人尚且没有感情,对别人能好得了吗?
夜色如水。
在海城的市中心,标志性的建筑物的旋转餐厅里,窗边风景最好的位置,坐着一个女人。
外面万家灯火。
白欣染的心却不在这里。
她包下了这家餐厅,从傍晚到现在,凌晨四点了,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等日出。
以前,白欣染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周末休息的时间里,去跟闺蜜团约一场养生的爬山局。
她们会在山里露营,等待着第二天的日出。
当然,养生局跟爬山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可以凹造型拍照片,发朋友圈。
距离日出还有两个多小时。
白欣染差点睡过去。
她刷了一会视频,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望着外面的夜景。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天空之城”里。
夜色梦幻的让她分不清楚现实还是什么。
巨大的寂静中,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白欣染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有人来了?
不可能。
这里是她的包场,服务生都提前下班了。她会在这里,等到早晨的人过来上班,她看到日出就会离开。
几十秒后,白欣染确认自己是真的听到了脚步声。
那是皮鞋踩在地毯上、玻璃地板上的声音,很清脆。
白欣染早就注意到这动静,她却依旧张开双臂,靠坐在卡座上,面对窗外。直到那脚步声来到她身后。
这时候,她才侧了侧头。
昨天晚上,温知晓打完球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去跟那帮朋友撸串喝酒,到了后半夜。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被汗渍浸透的运动球衣。
白欣染侧眸打量了片刻,重新把头板正,看着外面,没什么表情的开口:“是你。”
“是我。”温知晓站在她身后,目光刀锋一般落在她的背影上。
白欣染没看他,却也能感受到身后一阵如芒在背。
温知晓看了她白天,站得累了,就把腿边的那把椅子给拉过来,他坐了下去。
这时,白欣染眉头一皱,说:“谁让你坐的?”
“凌晨四点,我找到你了,你不觉得奇怪?”
白欣染说:“现在任何事发生在我身上,我都不觉得奇怪。我知道,我大概气数已尽了。”
“这词是形容你的吗?”
“我没读过几年书,你懂我意思就行了。”
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听了竟然还挺让人心疼。
略作沉吟,温知晓重新开口:“你别想用这副颓废的表象来迷惑我了,你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吗?”
“不知道。”白欣染实话实说,她猜测了一下,问他:“是不是你知道当初我骗你,给你最少的钱,让你帮我把家里的公司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