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岭抬眸，看着咄咄逼人的江旭，摇头，“你的仇人是谁？你有搞清楚过么。封云珩不是仇人。”
“他是！他爸爸也是，姓封的全家都是！”
“你糊涂了。”张岭的声音骤然变冷，目光浅浅、不带着一丝温度的看着江旭，让他激动的情绪，也逐渐冷却下来。
江旭低下了头。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张岭上前一步，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无奈道：“如果你非得要个明确的解释，那我就告诉你，当初那块地只是封家中标而已。而血淋淋的事实是，那块地被人盯上了，不管是哪家中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要在原地起高楼。你以为是封家害了你，可如果换成别家，也许……最后的结果不会比现在好。”
或许还要更差。
甚至，当年有些人连赔偿款都拿不到，下场更加悲惨。
江旭愣在那里。
张岭轻叹，缓缓开口：“何况当年，封家就是拿了标，剩下的一切，全部都交给了外包公司去做，他们怎样暴力怎样做，集团这边是管不到的。他们找外协，也只是为了贪图省事。”
“阿旭，你报仇的对象，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不能接受。”
江旭抬起头，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猩红一片。“我爸死的惨啊，这么多年我天天梦到他！”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清醒一点！”张岭的语气，比刚才加重几分，他原本以为江旭是很好劝的。
他心里肯定也有想接受封云珩的想法。
只是，他过于纠结。
江旭说：“我以为你是想明白了，今天才来找我的。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你自己回去想吧，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劝你。”
反正，该说的话他都说了。
是，从公司的角度跟私心的角度去考虑，张岭都希望江旭能够回来。
他们俩是封云珩的左膀右臂，是他的心腹兄弟。
江旭希望一切都还能变得跟从前一样。
可是看着这样的江旭，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天真了？
有时候，过于看重一段情感，也并非是件好事。
张岭抱起专门做会议记录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说：“我还有会，你自己在这待着吧。”
就在他即将要进去电梯时，江旭叫住了他，“师父。”
张岭没回头，也没开口说什么，就站在原地。
听到身后的江旭说：“谢谢你。”
不管怎样，无论最后他如何抉择，都应该要跟他道一句感谢。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张岭在听到他这声发自内心的谢谢以后，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傻孩子，脑袋不会真的拎不清吧？
手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是平日里跟封云珩作对的一个董事召开的，张岭不敢迟到，也暂时管不到江旭了，他拿着电脑上了电梯。
*
中午。
写字楼地下一层的食堂里，人满为患。
沈安琪过来找人，瞄了半天没找到，干脆就回到财务室里面等。
“沈总，秦姐辞职以后，就是这个丽姐来的，她脾气更差，来了就说咱们公司账面上都有许多问题，要是等审计过来查，咱们有的喝。”
新来的会计助理还不是很了解公司的内部情况，但她知道沈安琪是老总，就想抱她的大腿，把财务室的事一股脑都说了。
可她哪里知道，沈安琪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她在乎的只是自己的钱而已。
沈安琪不理解的问她：“喝什么？”
“茶啊。”
“……”
“丽姐那意思是，一旦审计过来查，咱们的账都是问题，到时候咱们就得进局子里喝茶去了。”
“她算个什么，说这话。”沈安琪表示不屑，“那我公司有这么多问题，她怎么还来上班？不怕给她也抓起来么。”
两个人正说着，连小丽就上来了。
她不认识沈安琪，就是听秘书说老总来了。
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儿，想不到居然是个黄毛丫头？
“你找我？”连小丽进门，打量着沈安琪，不屑的叫了一声，“沈总？”
“是我。”沈安琪听不出她这话里的好与坏，还以为人家真是尊称她呢，她示意会计助理把门关上。
那小助理过去，乖乖的关好门。
结果沈安琪不悦的看着她，“你在这儿干什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连财务说呢。”
“哦哦，好！”
她还以为自己是队友，没想到人家说点什么，还是要背着她！
会计助理在外面没走远，打算听墙角顺便给他们把风的。然而两分钟都没有，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公户转私人是违法的，你这么做是在犯法！”
“哪有会计是不犯法的啊，你告诉我？哪个会计没有做过假账？”
“你！你这是对我人格的污蔑，我要去写离职申请，我不在这干了！”
“装什么清纯啊，秦姐给我办过多少这样的事了？就你事儿多，你爱干不干，干不了就走人，反正有的是人盯着你这位置！”
沈安琪撂下这句话，就气冲冲的拉开门。
门口的小助理没来得及躲开，差点被门板给拍到！
幸好，沈安琪没跟她计较，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一路上遇到的员工们见到恨天高踩得咯咯响的沈安琪，还都是会叫一声沈总好，如今她听到这样的话，竟然都不高兴了。
楼下。
楚杨坐在车里，丝毫不意外沈安琪的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对于她的失败，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种违法的事还能谁都愿意给你干吗？”楚杨满脸嗤笑：“你是天真还是傻，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何况，沈小姐你有这么缺钱吗？”
“要你管！”
“我才懒得管你。”楚杨说，“我也不好奇，每个月你爸爸都给你巨额的零花钱，都被你花在哪里了。”
他嘴上说着不好奇，沈安琪也知道他是真的没兴趣。
不过说起这个，她也有点奇怪，“是啊，我都不知道那些钱被我花在哪里了？我好像除了买买买，也没花钱的地方，可那些钱就是没了。”
“没了你再问林总要呗。”
“我要了，他这不是不给吗？”
沈安琪垂头丧气。
但凡林朗能给她点钱，她也不至于跑来沈家的公司，让财务给她拿钱。
明明楚杨是在嘲讽，可沈安琪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还乐呵呵的说：“你以为我很有钱？我也以为我很有钱，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
“你没钱谁会信啊。”
听他那语气，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沈安琪说：“我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