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爷慢走，不送了。”
余雅柔虽是这样说着，等苏颂走到门口，伸手拉门打算出去的时候，她却忽然说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什么？”
“为什么不是替沈烟来要人的？”
“因为——”
苏颂故意把尾音给拉长，话都没说完，就离开了。
他没说的是，他想让沈烟过来求他。
楼上。
苏颂的车子走了，余雅柔才来到沈振豪卧床的房间。
他这里的东西，都被她搬得差不多了。
那些值钱的物件儿，在弄走的第一时间，就被转手卖掉。那些东西，首先余雅柔搞不懂的价值。其次，在她手上长期放着也是不安全的。
不如卖掉，换成金条放在银行里面。
床上躺着的男人，紧闭的双眼，在余雅柔进来后不久，倏然一下睁开。
她吓到了。
沈振豪张口，大声骂她。他的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沙哑。
并且有气无力。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女人！”
其实，沈振豪早就行将就木，对于余雅柔来说，他根本不具有任何威胁。甚至她还能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让保姆出去，她走到床边。
靠得近了些，沈振豪就想伸手去拽她。
可惜，他的手有气无力，才碰到她就被拂开，余雅柔的脸上面无表情：“我对你仁至义尽了。”
“为……什么？”
沈振豪的嗓子沙哑，声音几乎发不出来。余雅柔淡淡看着他，眼里逐渐浮出一丝无法形容的情绪。
有可怜，也有悲伤。
她想到了，自己当年刚跟沈振豪认识的时候。
那会，即便是出于目的跟私心，可他们都还年轻。
沈振豪也是风华正茂的一个小伙子。
在之后的那么多年里，余雅柔没有找到林朗，他们失散许久，久到已经让她开始怀疑人生。怀疑林朗已经死了。
毕竟世事无常，生死是大事，谁都没有办法给生命做主的。尤其是别人的命，更与她无关。
那么久的杳无音讯里，余雅柔都担心死了。
甚至，有一段时间，沈振豪待她特别的好，她就不禁去想，自己不如就跟这个男人度过一生吧？
即使她不爱。
可他无论从各方面的条件，还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程度来说，都是最佳的人选。
曾经，余雅柔以为，沈振豪和其他男人一样，都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她想法设法的要套住他的感情，却都是在白费功夫。
因为其实，沈振豪对她的感情，算是忠贞不渝了。
为了她，他都不顾一切的跟陆甄离婚。
还放弃了沈烟那个女儿。
事到如今，余雅柔也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
她知道，早些年的时候，沈振豪对沈烟很好很好。在沈烟小时候，他还是个称职的慈父。
太遥远的记忆，在余雅柔的脑海里也没有多清楚了。
她就记得，沈烟是沈振豪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那时候她不小了，肯定是记事儿的，所以后来，余雅柔才担心沈烟知道父亲这样了，她会来要人。
不过，等到今天了，也没见她来。
看来还真是沈振豪伤沈烟太深。
但凡他给过一点好，她那个当女儿的，可能都不会如此绝情。
床上的沈振豪，听见上方轻微的一声叹息。
他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
“你叹什么气？”
余雅柔没听清他这嗓子，靠得近了些，突然，沈振豪抓起旁边的台历，朝着她脸上砸去。
猝不及防的，余雅柔就挨了一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发热，她从包包里拿出补妆用的粉饼，打开当镜子用，看到左脸红了一小片。
难怪这么疼。
气压骤然降低！
余雅柔沉脸，对着床上的沈振豪说：“你以为沈烟会来救你吗？你伤她太深了，她就算接到你的求救电话，都不会管你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你放着亲生的女儿不要，反而对别人的孩子倍加上心。我要是沈烟，我也会绝望的。”
在听到这些话以后，沈振豪的瞳孔猛地缩紧！
他虽然诧异，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
毕竟，那天沈安琪过来，就已经说漏嘴了。沈振豪是身体不行了，脑子还没坏掉，他一番仔细思考，能明白个大概。
今天余雅柔，是打算彻底摊牌了？
没错。
她就是打算揭开真相的。
余雅柔看着沈振豪，他脸色苍白，嘴唇不仅毫无血色，还干裂的起皮了，裂了几条口子，隐约冒出血丝。
她目光一动。
去楼下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上来。
没想到，沈振豪居然还拒不配合，她都把水递到嘴边了，他却把头给别开，说什么都不肯喝。
余雅柔压低声音：“你不喝水，今天我让他们把饭也给你断了。”
“……”
这女人就知道威胁！
哪怕她说一句好听的话，就算这是毒药，他沈大郎都能心甘情愿的喝干净！
沈振豪想的有点远。
现实对于他来说，是十分惨淡的。
几秒钟后，他动了动嘴唇，喝了小半杯的水。之后，余雅柔又从包包里，拿了一包抽纸出来。
她用纸巾沾了水，把沈振豪干裂的嘴唇擦了擦。
他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做完这件事，余雅柔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神情。
冷淡的仿佛刚才他是在给一个路边的乞丐，施舍了一瓶水。
“振豪，这件事我瞒了你很多年。其实一开始，我跟林朗两个人就……”约莫是觉得，这个男人没多久可活了。
余雅柔就肆无忌惮，不用在忌讳什么了。
她把自己跟林朗的计划，全部都说给了沈振豪听。期间，他情绪几次激动，差点从床板上摔落。
余雅柔也只是冷漠的看着。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愿意补偿你。可是这一世，就这样吧，老公，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不过你放心，你的后事我会处理好的，让你走得风光。”
毒妇！
那一下，真是给沈振豪气得不轻！
有人这么诅咒他，还在他活着的时候，说把他风光的送走，这个人还是他深爱多年、听信谗言的妻子！
原本，身体上的折磨，对于沈振豪来说，已经很严重了。可是今天，身体加上精神的双重打击，他在努力想要起身几次都失败后，呕出了一大口血！
喷溅到余雅柔的鞋面上。
她往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