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敏取下t恤衫。走到水池旁。这里是摄像头的死角。t恤衫的下摆，被拆过有缝起来。扯开线头，里面是一张面巾纸，纸上密密麻麻用签字笔写满了字。面巾纸的柔软度和t恤衫的柔软度正好，摸起来没有异样，躲过层层检查。

小敏躲在那里看信。面巾纸被水泡过，虽然字迹有点模糊，但是居然能够全部看得清楚。哭，小敏那是肯定的了。她把面巾纸整理好，夹在监规的书里。递给红姐。这里红姐是老大，得给她过目才行。

（今天发生一件让我心痛不已的事，很想放弃今天的写字）

平静一下再写。或许我也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写到这个帖里。

红姐一边看信一边喊好。看来小敏的案子有进展了。

我看到黎明来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值班的时候了。

信里主要谈的是案件进展。黎明也准备拿出过户到他名下的房产做抵押。最后特别强调，把毛巾被送进来，有他身上味道的毛巾被，就如同他和小敏在一起一般让她感受到他的关怀……

在看守所，谁能有家人一丁点消息都会激动不已，何况能收到这样的信件。小敏一天眼睛都是红红的，没几分钟就会抹一下泪。几个月的种种担心终于能看到希望了。

小敏是我在看守所里定力不错的人，遇事很少冲动。现在，压抑的心情全部被渲泄出来了。只有我和红姐看过信件知道原因，所以她的反常举动在大家眼里是个危险信号，都安静地呆着，不敢大声喧哗。毕竟小敏属于这里的老二级别。她要你站着你就一定不可以坐下。这是管教干部给带班人员的权限。否则怎么镇得住形形色色、真真假假的嫌疑犯们呢？

晚餐，肚子早没油水了。加餐是红烧排骨，打了一份，八十八元。贵吗？分给燕子。这孩子估计三个月的刑期没跑了。下午红姐告诉我，她明天要调到别的监室了。一直朝夕相处快一周了，早

小卖部也来凑热闹了。一周才来一次。

我知道我能出去的时间应该还有些日子，最初那些焦灼不堪的情绪渐渐被高墙铁窗的森严化解。这就是监狱可怕的魔力，你只能接收现实。

于是，我得给自己制备些日用品和补充营养的食品了。

一瓶老干妈辣椒酱三十元，来三瓶；一个塑料整理盒六十元，可以装自己的衣物和吃食，转监的人可以拿走。来一个；饼干，一袋十五元；方便面五十元一箱，蚊不叮，十五元一瓶，买了三瓶。七七八八化了几百元。当然不能把花费这些的时间写在同一天，这个是违反监规监纪的。我买了一大堆东西，感觉有种长期作战的准备了，和我刚刚进来秒秒钟盼着出去的心情大相迳庭了。

大家正在往自己的储物箱里整理东西的时候，又进新人了。进来一位姐姐。够让人眼睛一亮的姐。

第十三章

每个进来的人，同一着装，都是那套洗浴中心的睡衣。进来以后可以穿家人送来的衣服，但是外面一定得套件马甲，马甲是湖蓝色的，印着看守所的字。每天点名的时候，必须穿上马甲，否则罚站或者禁闭。罚站是全监室一起罚，所以带班的会严惩，后果很严重。

新进来的姐，姓周，名字里也有个燕字，于是，还没飞走一只燕，这就又进来一只。她比我大，还是叫她周姐吧。

周姐进来以后，我做完询问笔录，她就倒头睡了。还没到晚上睡觉时间，是不允许倒在大铺上的。

很快，还没等红姐喊起，呼叫器就响了。周姐吓得坐起来。从来没见过有困成她那样的，坐在那里直接又睡着了。

让我们来认识周姐？

每个进来的人，都会讲述自己的案件。真假难辨。唯独我的案件，所有人都坚信是真的冤案。

那么周姐的呢？我的心智应该不算差，但是我却一直相信她的话，而且在我离开看守所以后，还帮周姐做过很多很多。那时候，我才知道，监狱里能学的东西太多太多，比三年大学学的东西要多上十倍百倍。

周姐，进来的时候有两天没睡觉。这个不算什么，主要还是她一直在抽麻果。红姐说，抽麻果的人，断顿就会犯困，一周后暴饮暴食。所以，她犯困是麻果后遗症。

她睡醒了。又开始说起她的案子。她怎么说，我怎么写，她的询问笔录正好是我在做。

她有套单位的房子，没有经过单位同意自己抢占的，而且和人合伙装修了出租出去了。现在收回来自己住。合伙人李某反目，带人砸门想占有房屋。

李某从窗户爬进屋，把周姐揍了一顿，身上还能看到很多瘀青。

周姐吓得不敢在家里住，就去酒店开了间房。朋友黄某夜间想抽麻果，给她电话，于是她带了几颗麻果去找黄某。

到了黄某的房间门口，突然被合伙人李某按在地上，踹开黄某的门，把周姐拽到房间，翻开周姐的包，发现了五千克**因。据周姐说，这些丨毒丨品应该是拽她进房间的时候被李某塞到包里的。

和李某一起来的还有十几个便衣丨警丨察。

没有悬念了，四十八小时以后，周姐坐在我普遍做询问笔录了。

我终于好奇地问：

＂麻果有多大？是树上结果吗？＂

我的问话居然引来哄堂大笑。这个问题在这里问出来，比阿娇说她自己很傻很天真还好笑。看到笑场，我知道我问得很幼稚。

＂是药片。褐色的。＂

红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