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泉之路这样的地方，对于一个已经在现实中死亡，却又在黄泉之路中复活的人，陶慈真的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制裁顾阳光，至少那些啃食活人尸骨的蚂蚁们是起不到作用，因为那些蚂蚁们只会对实在黄泉之路的活人们起作用。

陶慈的眼神一直盯着李老头和顾阳光，声音闷闷地开口：“罗浩轩，你说，沈易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嗯？”罗浩轩还在哄陶慈松手，听到这个问题，忽然有些意外。

陶慈的手缓缓地松开，掌心向上，露出了里面的那道朱砂印记，那是沈易清在陶慈的手掌心留下的。在那个看不懂画的是什么的朱砂印记上，还有几个月牙形的痕迹，是刚刚陶慈用力握拳时弄伤的。罗浩轩心疼极了，下意识伸手去抚摸她的掌心：“你是在问，这个朱砂印记吗？”

陶慈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落在李老头和顾阳光的身上。她说：“沈欣涵每次碰到我，这个朱砂印记就会微微发热，沈欣涵的反应却比我更大，每一次都像是被什么东西蛰到似的缩回手。”

陶慈描述这件事时，语气很平静，平静的罗浩轩都不明白陶慈要表达什么意思。他轻轻地握着陶慈的手，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过了一分钟，陶慈才开口说话：“罗浩轩，你是不是已经觉察出来了，我们应该是被沈易清给算计了。”

“嗯，可能吧。”

“我们怎么办？”陶慈问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竟然透着很多的无奈，让人听着就心疼。

罗浩轩握着陶慈的手稍微用了用力，安抚她说：“我们现在先不要管，我们是不是被沈易清算计了。陶慈，你说过，你到这里，是要找客死他乡之人的尸骨，圆死者的夙愿，这才是你的目的。你只要找到他们的尸骨，替他们完成葬骨仪式，让他们了却心中的遗憾，这就够了。至于是否被人算计，都走到这一步了，何必要考虑那么多呢？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陶慈把视线从李老头和顾阳光那里收回来，转头看向罗浩轩，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我们既然已经入局了，现在去想是否被人算计，被什么人算计，被算计了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是我自己犯了毛病，钻牛角尖了。”

说到这里，陶慈顿了顿，眼神奇怪地看向罗浩轩。

罗浩轩被她看得一愣，扯出一个笑，问她：“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我？”

“你……怎么知道葬骨仪式？”

葬骨仪式，顾名思义，就是埋葬亡者的尸骨。

那些她在“梦”里看到的尸骨，如果一直无法被人找到，她会拿那些人尸骨上的一部分，回到启程开始的地方，找个地方埋葬他们，算是完成他们的夙愿。

从小到大，那些被她“梦”到，又被她找到的尸骨，死亡的地方都有些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她只要把他们尸骨的一部分带出来，就算是“落叶归根”了。葬骨仪式并不复杂，也不起眼，甚至根本就不会被人注意，忽然被罗浩轩这么提出来，陶慈很惊讶。

如果说罗浩轩看到过她葬骨，倒也能解释，毕竟她葬骨的时候从来没有回避过其他人，被人看到或者听说也能理解。最让陶慈惊讶的是，罗浩轩竟然准确地说出了“葬骨仪式”四个字，罗浩轩似乎知道很多。

罗浩轩怕陶慈误会，立即把当时离开黄沙之城时，他昏迷醒来之后变成鬼气然后不由自主地跟着陶慈，看到了陶慈葬骨的过程说了一遍。

陶慈恍然大悟，露出自责的表情，声音闷闷的：“原来从那个时候，鬼气就想要把你取而代之。如果我早点发现，或许鬼气不会变成你，你也就不必在这里遭死一次的罪了。”

“那时候就只顾着惊讶自己能看到鬼了，谁能想到那么多的事情？鬼气这件事现在已经解决了，你要不要自责了。再说了，鬼气是沈晓旭他爸给我的，我就算是要怨也要沈晓旭他爸，怎么能怨到你身上？”罗浩轩并不在意，朝着陶慈笑了笑。

陶慈却说：“罗浩轩，我觉得鬼气到你身上，可是不是巧合。”

“嗯？什么意思？”罗浩轩看向陶慈。

陶慈说：“仔细回忆当时的事，在沈晓旭爸爸出事之前，他从医院跑出来，主动到旅店来见你。只是当时阴差阳错，我们两个跑到了医院去找他，所以错过去了。你们那一次碰面，沈晓旭爸爸究竟想要跟你说什么？为什么达安仔说可以替你们传话时，他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

“陶慈，你觉得呢？”

“陶慈，你觉得呢？”

陶慈摇了摇头，很诚实地回答罗浩轩：“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沈晓旭的爸爸过来找你，实在是太突兀了，他一定有别的原因。”

她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当时一起觉得奇怪，特别违和，现在想起来，觉得我们可能在当时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罗浩轩回忆当时沈晓旭他们一家人的行为，只觉得他们一家四口没有一个正常的，当然一家四口要算上已经过继给沈易清做女儿的沈欣涵。

陶慈说：“你还记得吗？那个沈大师沈益海，沈欣涵也说过，沈晓旭他们当时也说过，沈益海的本事很一般，是仗着沈家的名声在混这口饭。但是，强行抓沈晓旭爸爸去做替死鬼，这样的法术不可能是一个本事一般的人就能办到的。如果人人能办到，那岂不是乱了套了？所以，你觉得以沈益海那种混吃混喝的本事，真的能杀了沈晓旭的爸爸沈义东吗？”

“你的意思是……？”罗浩轩诧异地看向陶慈，他对沈益海这个人一直没有好感，所以当时在沈益海的车上看到沈晓旭爸爸的那一套衣服时，第一反应就认为是沈益海杀了沈晓旭的爸爸。“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是啊，我们当时都认为是沈益海，但是会不会是凶手另有其人？”

“你觉得是谁？”罗浩轩看向陶慈，他感觉陶慈心里应该已经有猜测了。

陶慈低头，虚握下自己的手，罗浩轩看过去，就又看到她掌心里面的那道朱砂印记，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你怀疑是沈易清？”

“除了他还能有谁？”陶慈把自己的手握成拳头，藏在了身后，又一次转头看向李老头和顾阳光那边。

李老头的双手还在死死地掐着顾阳光的脖颈，身体里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也越来越刺耳。刚开始时，沈欣涵还好心地把李老头的所表达的意思告诉顾阳光，后来大概那些怨恨的话都是翻来覆去的，沈欣涵也懒得再往下翻译，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懒洋洋地看着，还带着好些不耐烦，甚至都发展成用手捂着嘴打哈欠了。

罗浩轩和陶慈盯着沈欣涵，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虽然是陶慈同意和沈欣涵合作的，但是就连陶慈自己都不那么相信沈欣涵。

陶慈说：“除了沈易清有那样的本事，我真的想不到其他人了，只是动机我还想不明白。”她一边说话，视线一边从沈欣涵那边挪回到自己的手掌心上，眉头又皱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