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年轻女人的哭泣声。
“谁?!”李老头顿时一惊,转身大步就朝着门口走去,直接把锁着的门拉开,门外面并没有人,更没有谁在哭。
家里一共就两个女人,一个是李老头的老伴,一个是他的大儿媳妇。李老头立即就明白刚刚在门口哭的人是谁了,他顿时就火冒三丈,朝着院子里大吼着:“老大媳妇,你长本事了是不是?你竟然干偷听我们说话?你给我出来!哭什么哭!啊?!”
罗浩轩和陶慈原本还在小声交流自己的想法,忽然听到门口的李老头这么喊,顿时一惊。陶慈急忙把老李家大儿媳妇已经觉察到这里有异样的事情说了一遍,急忙起身去了门口。
果然,李家大儿媳妇哭红着双眼,揪着手指,站着了李老头的面前。
李老头正要教训她不懂礼貌的偷听行为,李家大儿媳妇却忽然开口,打断了李老头:“公公,你……难道就没有觉察出家里不对劲吗?你难道没有听见老村长刚刚说的话吗?他说,顾明光要修路!他说,村里有三十八个年轻人被他害死了!公公,您的两个儿子,就是这三十八个人中的两个啊!他们就是去修顾明光要修建的那一条路,然后死了啊,您还记不记得啊?!您还记不记得啊?!啊啊啊……呜呜呜……我的丈夫死了,我的丈夫死了啊……”
李家大儿媳妇不管不顾,朝着李老头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喊出来了,随后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不已。
因为顾阳光来修路……她没有了丈夫,公公婆婆也相继去世,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瞬间就家破人亡、支离破碎,她也只有儿子一个依靠……
可是,一觉醒来,原本已经死去的家人忽然之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举止行为和日常没有任何差别,李家大儿媳妇很快就沉溺在这样的“生活”中,即使周围的人都觉察出李家大儿媳妇的行为有异样,也只是觉得她是因为备受打击,精神承受不住,自己臆想出来一切罢了,没有人会惜知道,她每一天都真的在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生活。
李家大儿媳妇终于认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回不到了,自己的家人没了,所以她控制不住跟正要训斥她的公公哭诉,即使眼前的“公公”可能已经不是“人”了,但是却阻止不了李家大儿媳妇哭诉,她被憋屈的太久了,她需要宣泄……
李老头听到李家大儿媳妇的哭诉之后,当场就愣在原地,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咬着牙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家大儿媳妇只顾着哭,根本不理自己“公公”的问话。可是,即使这样,李老头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流失,他一把推开靠在门口的李家大儿媳妇,自己跑到了院子里,中气十足地大吼:“老伴、老大、老二,你们出来!”
小院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李老头。李老头不死心,直接就奔着李老太太带孩子的那屋就冲过去,先开门帘,只看到他两岁的孙子自己一个人坐在炕上玩,手里拿着只布老虎,脸上挂着笑,“咯咯咯”……
李老太太不在这里!
李老头不死心,直接就转头去老二的房间,这个房间就是罗浩轩、陶慈他们昨天晚上住过的那一间。李老头推开门,在里面并没有看到那个传说中至今没有起床的李家老二,炕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根本就没有人在这里住过。
“老二……”李老头不可置信地叫着自己二儿子的名字,空荡荡的房间自然不可能给他回应。
他又不死心,转身往外跑,扯着嗓子大喊:“老大!老大!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你看到你妈妈你弟弟了吗?啊?!”
李老头把他们家里所有的地方都翻遍了,没有李家老太太的身影,也没有李家大儿子和二儿子的身影,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人,好像这些人都不存在似的,就连之前堂屋灶台前烧火煮的汤都不见了,那是李老太太刚才站着的位置。
一切,都是假的!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老头抱头痛哭,双手握拳使劲地砸自己的头,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自己砸死,“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顾明光要修路,是他要修路!我家老大和老二去修路了,然后他们就没了……年纪轻轻的,就那么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老伴受不了打击,一下子就去了……我亲手给她下葬的,我……好像也……”
李老头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他自己的问题,他渐渐地想起来了,在他老伴去世之后,他也经受不住打击,忽然就晕倒了,在那之后……他也死了!
“我……也死了!”
李家大儿媳妇哭着说:“是啊,是啊,你们都死了,你们所有人的死了,只有我和您孙子活了下来,只有我们娘俩活下来了,你们都已经死了,都已经死了……”
李老头缓缓站起来,转头看向跟过来的罗浩轩和陶慈,脸上露出了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已经死了……我既然已经死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难道不应该在棺材里吗?”
罗浩轩愣了一下,陶慈却已经开口:“李大爷,你看看周围,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一样吗?”
“周围?不一样?”经过陶慈的提醒,李老头抬头去看自家的院子,脸上很快就露出了越来越震惊的表情,“这……这……这院子里所有的一切,怎么是反的呢?”
陶慈轻声叹气,忽然开口问李老头:“李大爷,当年顾阳光究竟是怎么让你不再听到那道一直跟着你的声音的?”
“啊?”
陶慈摇了摇头说:“李大爷,事到如今,你就不要隐瞒了,你现在的处境,这里的所有的一切,应该就跟当年顾阳光有关,难道您还要隐瞒吗?”
“我……我……我没有隐瞒,我只是……只是没有讲具体细节。”李老头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脸上露出了苦笑,晃着脑袋说,“我刚才跟你们说过,顾阳光第一次住进我家里当天晚上,我就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第二天一早,我就去问他,是不是他帮了我?他当时不是说,给我一道符咒吗?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了我符咒。当时,我就一直好奇,不依不饶地追问他……他大概是受不住我的墨迹,所以还是把方法告诉我了——是一面镜子,就是他借住的那个房间里的一面镜子,巴掌大,是我以前买回来送给我老伴用的。我老伴嫌弃太小不方便,就随手摆在了隔壁屋里,没想到顾阳光就是用了这面镜子,在上面画上了红色的我看不懂的一些符号。红色的东西,当时看起来有些像是朱砂,我也没在意,就谢过顾阳光了,还问他在哪里学了这么一手?顾阳光只是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