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微笑说道：“您怎么样？”

老人抬起右手，竖起了一根手指开心的笑道：“我又从阎王爷那骗了一个月，我又多活了一个月，你说我好不好？是不是应该开瓶酒庆祝一下？”

我完全被老人的乐观所打动了，笑着说道：“我下午要做检查，现在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在等医生上班，这个时间您应该是要去食堂吃饭吧？”

“我吃过啦。”老人说道：“我就是一个人出来放放风，你继续休息，我自己溜达溜达。”说着，他就用手转车轮，一点点向前移动。

我再次目送老人消失在路的尽头……

十二点半，童谣给我发信息告诉我她们已经到医院了，问我在什么地方？我说我也在医院，就来胡医生的办公室。

和上次相比，童谣的父亲没有来成都，查理带着三个助理，童谣和她哥哥童天赐都在。看到我之后，查理主动用问我近况，当然，我听不懂英语，是童谣翻译给我听。

我如实回答，最近半个月身体感觉没什么异样，一切都挺正常的，接下来就是查理的助理带着我去做各种检查，两个小时之后检查完，童谣让我回去等消息，我问童谣今晚要不要回去住？佟瑶说已经预定了酒店，查理他们今晚都在要住在成都。

我便带着期待的心理离开了胡医生的办公室，漫步走出医院，在公交站牌上看到了颜璐穿着衬衫的那张照片，还有几个人拿着手机站在公交站牌的广告图片前自拍，我甚至听到大家在讨论已经有人集齐了九张照片拿到了五百块钱的红包奖励。

两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在讨论晚上吃什么，我突然意识到作为东道主，我是不是应该请童天赐、请查理他们吃顿晚饭啊。

有了这个想法，我马上折回医院直奔胡医生的办公室，胡医生对我也算是对我尽职尽责，还帮我联系了童家，虽然被当成试验品，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个试验品当的值。

走到胡医生办公室门外，竟然看到门了一条缝，我站在门口正准备窍门呢，听到了楚雅婷的声音，楚雅婷怎么会在这？我站在门外停了一下，听到楚雅婷哽咽着问道：“他的脑瘤又恶化了么？比上次增长的还要严重么？”

童谣安慰楚雅婷说道：“雅婷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我和秦枫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半个月，彼此相处的也很好，我也把秦枫当成是我的朋友，我们都希望秦枫健康起来，但是目前的检查结果摆在这里呢，情况很糟。”

胡医生叹息道：“我原本以为秦枫的脑瘤至少要三年才能影响到他的健康情况，现在看来！恐怕明年年底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童谣劝楚雅婷说道：“我们不能这样瞒着他了，脑瘤约小，手术的成功率就越大，控制饮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关于药物……他的体内已经产生抗体，药物也会逐渐失去疗效，我知道你不忍心和秦枫说这些，但是真的要拖到没办法的时候才告诉他么？半个月前我们已经隐瞒了检查结果，如果这次还隐瞒检查结果……对秦枫真的很不利。”

楚雅婷认真的点头，说道：“童谣谢谢你，你说的我都懂，但是这个手术的成功把握有多少呢？”

童谣也不敢乱说，把目光投向了查理，翻译了楚雅婷的问题。

查理无奈的摇头，说了一个英语单词，我没听清具体是什么。下一秒，童谣用同样惋惜的表情对楚雅婷说道：“查理说……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左右。”

“失败了呢？”楚雅婷悲伤的问道：“如果失败了，秦枫他就再也不能离开床了么？”

“死亡！”童天赐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说道：“这种颅腔手术的危险性太高，死亡也分很多种，在医学上有一种叫脑死亡，手术失败最严重的是生理死亡，也就是正常的死亡。但我担心的是脑死亡的几率更大，毕竟他脑瘤的位置在深处，周围都是神经元……我们最乐观的判断，即便是手术成功了，恐怕也会触碰到脑神经，造成肢体不协调等后遗症，当然，这是最乐观的期望，我觉得查理博士也不能保证在手术的过程中不触碰任何神经元吧？”说着，童天赐又用英文问了一遍。

查理无奈的摊了摊手。

童谣拉着楚雅婷的手说道：“雅婷，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你为秦枫做了这么做，不就是希望他能好起来么？欺骗和隐瞒什么问题都不能解决，反而对耽搁了手术时间，找个时间和秦枫好好聊聊吧，劝他手术……”

“我不想手术。”我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推开了门，“童谣谢谢你，我本来是想回来和你说晚上一起吃饭的，我做东请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吃顿饭，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我不想手术，至少趁着我现在还能跑能跳的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吧。”我把目光投向童天赐说道：“你放心，我秦枫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哪怕是一年后，我感觉自己肢体行动受到影响了，我一定会回到你面前，履行那份合同的义务，让你拿我的脑袋练手。”

童天赐把头扭向一边，根本不想和我讨论这件事。

楚雅婷哭着拉着我的手说道：“秦枫，别这样好么？我们做手术吧？哪怕是手术失败了，你躺在床上变成了植物人，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秦枫你别固执了。”童谣好心劝我说道：“你看你这个样子，让雅婷都跟着操心，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为雅婷考虑考虑啊。”

“会的。”我对童谣说道：“我会为雅婷考虑的，谢谢你们，我想和雅婷单独聊聊，今晚就不招待大家了，对不起，我们先走了。”

说完，我伸出一只手搂着雅婷的肩膀，温柔的说道：“雅婷我们先走吧，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童谣站在一边对楚雅婷说道：“雅婷去吧，你和秦枫好好聊聊。”

楚雅婷看了童谣一眼，轻声说道：“童谣谢谢你，回头我们再联系。”

童谣目送我和楚雅婷走出了胡医生的办公室，在关门的时候，我还听到身后传来了那几声叹息。

其实我现在能想得到，为什么楚雅婷的托运行李是从上海托运过来的，为什么作为摄影师出身的她外出旅游不拍照、不发朋友圈，为什么她的航班会提前落地，她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她去的是上海而不是北京。然而这一切，我现在都知道了！

公园内。

我和楚雅婷并肩站在公园的一片人工湖前，湖面上飘着几个动物造型的人力船，岸边还有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天空中飘着几个风筝，一切都那么的安静、祥和，就像我的内心一样，我指着不远处的湖面说道：“雅婷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的内心特别平静，就像面前的湖水一样，一丝波澜都没有，今天中午我又遇见了一个月前遇见的老人，老人身患癌症，还捞了残疾，只能靠轮椅行动。刚刚见面闲聊，他开心的告诉我，他又从阎王爷手里骗了一个月，多活了一个月，是他的乐观打动了我，雅婷，别为我难过好么？”

楚雅婷一脸爱哀伤的看着我问道：“秦枫……你真的不打算抓住这一点点机会么？万一……我是说万一手术成功了呢？你可以获得新生，你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