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老弟,我说的是心里话,真的,凉北太穷了,凉北的基层群众更穷,他们真的太难了。”周志龙动情道。
“老兄,你放心,只要我在这挂职一天,我一定把扶贫工作当成最重要的工作来做。”乔梁认真道。
周志龙点了点头,和乔梁重重握了下手,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志龙呆了一会就回去忙工作,乔梁在办公室里坐不住,叫上何青青,两人开着车下乡。
昨天看了一下午县里的扶贫资料,乔梁现在对县里的贫困村和贫困人口已经基本有数,这会乔梁打算先去离县城最近的一个贫困村走走看看。
虽然说是离县城最近,但其实也有三十多公里远,这是凉北县地广人稀的地域特点决定的。
路上,乔梁边开车边问何青青,“何主任,你知道冯主任平时都在哪里赌吗?”
“乔县长,你问这个是……”何青青转头看了乔梁一眼。
“问你就回答嘛,哪来那么多问题。”乔梁咂嘴道。
“冯主任平时就在县里的凉平酒店打牌,他在那都有专属房间了,就是808房,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扶贫办的工作人员大都知道,平时要是有要紧事打不通冯主任的电话,去那找,一找一个准。”何青青道。
“还真是够狂妄的,作为公职人员公然赌博,也不知道低调点。”乔梁哼了一声。
“他是尚县长的人,自然是不怕,谁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的。”何青青道。
没人敢拿他怎么样?看来老子要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乔梁心里暗暗想着。
“对了,昨晚那被撞伤的摊主,还在医院吗?”乔梁突然问道。
“那肯定还在的,听说腿骨折了,肯定要住院的。”何青青有点跟不上乔梁的思维跳跃速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杨书记的儿子把人家都撞住院了,有赔偿医药费吗?”乔梁又问。
“这我不太清楚。”何青青摇摇头。
嘴上如此说,何青青心里其实大概能猜到结果,这事肯定是不了了之,一个摆摊的小贩,谁会去关注他的命运呢?
乔梁听到这话,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
袁里坡村是上凉乡的一个贫困村,户籍人口只有一百多人,这里甚至是在全凉北县都排得上号的特困村。
乔梁和何青青下来,并没有通知乡里,而是直接来到村里。
车子经过一土砖房前,乔梁让何青青把车子停下来。
这是一栋很简陋的土砖房,从低矮的围墙看进去,能看到只有三个房间,有点破旧的院门虚掩着,有个老人正在劈柴。
“老伯,忙呢。”乔梁推门而入,跟老大爷打着招呼。
老人家脸上都是褶皱,身体看着却是依然健朗,正抡着斧头劈柴,胸前还挂着一根烟杆儿。
看到有人进来,老大爷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乔梁和何青青。
“大爷,我们是扶贫办的,下来村里看看。”乔梁笑道,话刚出口,乔梁忍不住拍了下额头,下来前忘了买点米面油之类的,搞得现在两手空空的上门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啥子好看的嘛,看来看去还不都这个样,扶贫扶贫,也不知道扶到哪里去了。”老大爷坐在门前的土墩上,拿烟丝装填着自己的烟杆儿。
乔梁没想到这老大爷还挺能讲,笑呵呵走进来,“老伯,看来您对我们的扶贫工作不满意,之前我们的工作确实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有什么意见您尽管提。”
“可不敢有什么意见,哪敢对你们这些官老爷提什么意见。”老大爷摆着手,拿出火柴准备点烟杆。
乔梁见状,忙不迭拿出自己的烟,“老伯,您抽抽我这个。”
老大爷看了一眼,比了根大拇指,“好烟。”
乔梁抽出一根烟递给老大爷,顺便帮他把烟点着了,这时候,乔梁才注意到那矮围墙下,一个小孩子正坐在那墙墩下,怀里抱着一只土黄色的小狗,呆呆望着天空。
乔梁愣了愣,想起今天是周二,这孩子看起来差不多有十岁了,应该是在上学才对,乔梁问道:“孩子不用上学吗?”
“没上。”老大爷吸了口烟道。
“为什么没上?”乔梁又问。
“这里听不到,上不了学。”老大爷指了指耳朵。
乔梁起先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何青青说了声“耳聋”,乔梁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个残疾儿童。
“那怎么没送去上特殊学校?”乔梁问老大爷。
“什么是特殊学校?”老大爷反问。
一旁的何青青接话道:“乔县长,咱们县里哪有什么特殊学校。”
“一所都没有?”乔梁皱了皱眉头。
“没有的,县里没有那个条件办,只有市里才有。”何青青答道。
“那岂不是全县的这些残疾儿童都没办法上学了?”乔梁叹了口气。
“嗯,基本上都只能是辍学在家。”
听到这个情况,乔梁心里沉甸甸的,他明白,这种现状不是他一时半会能改变的,凉北县的财政太穷了,要办一所特殊学校谈何容易。
接下来,乔梁又和老大爷聊了聊,得知老大爷有一儿一女,女儿嫁人了,儿子和儿媳在生完孩子后,得知孩子是个聋子,再加上家里穷,儿媳没多久就跑了,儿子也没能再娶上媳妇,去东部沿海打工了,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回来一次,孩子由老大爷一人带着,平时也就靠种玉米的一点微薄收入过日子。
从老大爷家出来,乔梁又去走访了另一户人家,这一户人家,家里的年轻人倒是没出去打工,一个二三十岁的壮小伙,因为这边的年轻人基本都出去外头打工了,呆在家里的很少,乔梁见了反而觉得有点奇怪。
得知乔梁是扶贫办的,年轻人只是憨厚的笑笑,没有说啥。
“没出去城里找工作吗?”乔梁和对方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像拉家常一样聊天。
“走不开,爸妈都瘫着。”年轻人挠了挠头。
“娶媳妇了吗?”乔梁问道。
“做梦都想。”年轻人傻呵呵笑着,“你们政府能不能给安排一个?”
乔梁一下噎住,这话愣是让他答不上来。
“没钱,没媳妇。”年轻人闷闷地又说了一句。
“这边的很多穷人都讨不上媳妇,没钱,女人都不愿意嫁过来,有的年轻小伙为了能讨上媳妇,都只能倒插门去当上门女婿。”何青青说道。
“所以要改变这里的情况,必须要去掉穷根,必须要发展产业,只有百姓脱贫致富了,才能解决问题。”乔梁道。
“难呐,这里能发展什么产业呢。”何青青喃喃道。
“可以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乔梁一脸坚定,看到旁边的年轻小伙时不时偷瞄何青青一眼,又赶紧收回眼神,乔梁不禁觉得好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兄弟,钱会有的,媳妇也会有的,相信政府,一定能带领你们过上好日子。”
接连走访了几户人家,乔梁离开的时候,心情很沉重,这里的情况很糟糕,在整个凉北县,这样的贫困村又有多少呢?扶贫工作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