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
说来我也是贱,当时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欣喜与兴奋。
这样,是不是就不用离婚了?
这可是乔琛的第一个骨肉,他……
他肯定会留下来的!
看着我脸上天真的笑容,父亲担忧之色更甚。
他摸了摸我的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激动地拿起手机,把怀孕的事情发短信告知了乔琛。
我说我想见他,很长时间后,他回我,让我去乔家找他。
父亲担心我的安危,陪同我一起去了乔家。
但进门,他就被另外几个老家伙叫走了。在二楼的客厅内,我见到了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孟芊然。
她大着肚子,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时不时瞥我一眼,眼神中,充满鄙夷与嘲讽。
我想起这三年来,乔琛经常出国出差。
有时,明明只是一星期的事,他却非要拖上一个月。这一个月,他还会将我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我曾问过他缘由,他当时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什么都没说。
原来是因为她啊……
我惨笑一声,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儿,想转身离开,却被乔娜撞了个满怀。
她是乔琛的亲生妹妹。
乔娜冷冷地看着我,眼底充满恨意。
她的嘴动了动,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不想与她发生争执,转身将要离开。她却拉住我的小臂,喋喋不休。
随后,只见乔娜越说越激动,逐渐开始张牙舞爪。
我吓得连退几步,想要逃离,乔娜,却丝毫不给我这个机会。
在下楼的瞬间,我感觉身子一沉,随后,便是一阵天塌地陷的旋转。
砰……
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在苏醒时,我依稀听见父亲在一旁抽泣。
这个在商场上戎马了几十年的男人,在此刻,哭得像个孩童。
我动了动嘴唇,发出一道难听的呜咽。“爸。”
父亲怔愣两秒,随后紧紧将我抱在怀中,嚎啕大哭。
“如安,是爸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爸,没事。”
我勉强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父亲瘦削的身子却骤然一僵。
随后,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阵狂喜:
“如安,你能听见了?”
我也愣了,错愕地看着父亲。
这个黑白的世界好像有了色彩。
我兴奋的叫出声来,近乎退化的喉咙中,发出沙哑的呜咽。
父亲很快叫来医生,他对我进行了一番诊断,下午,交给了父亲一份报告。
其实我的听力一直都没有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我的心里。
心中蒙了灰尘,才会让听力一蹶不振。
如今,灰尘依旧在,或许是上帝可怜我,才巴巴地为我开了扇窗。
医生说,只要我配合训练,只要三个月。
三个月,我便能够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
可只兴奋了一上午,我心里咯噔一下……似乎突然想起什么……
下意识向小腹摸去,父亲读懂了我的意思,他扭过头去,不敢看我的脸。
“爸爸,我……孩子?在哪?”我心里一沉,发出几声别扭的音节,心里迟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好了,没事了,爸带你出国,你想去哪个国家都好,我们以后好好生活。”
父亲将我拥入怀中,不断碎碎念着,我却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身子僵僵的。
我的孩子,没了?
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呢?!
那是我与乔琛最后的纽带!它怎么可以就这么断了?!
我拽着床单,想平静下来,但越这么想,内心却越是躁郁。
我绝不是自己滚下楼梯的。
乔娜为什么推我?她凭什么推我!
这么想着,眼泪如破堤洪水,凉凉的,咸咸的。
乔琛在哪?!
我要去找他问明白,我要他让乔娜给我个交代!
我疯了一般地向床下奔去,却被父亲紧紧抱住。
时间恍若在那瞬停止,和煦的阳光从窗棂洒入房间,纯白的病房不染一丝烟尘。
我在父亲怀中大哭着,有那么几秒,我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一直等到我快要哭得脱水,父亲才摸摸我的头发。粗糙的指尖从发丝中穿过,他问:“如安,接下来你想做什么?爸爸都全力支持你。”
脑海中又倒映出乔娜和孟芊然的身影,恨意如火焰般灼烧着我的心门。
半晌,我抬起眸,直直地盯着父亲。
张开嘴,却还只能穿出沙哑的嘤咛。
父亲连忙为我找来纸笔,看着他发根渐渐长出的雪白,我牙关不断颤抖……
父亲老了,我……我该懂事了。
想了想,我在纸上写道:
“爸,你我名下的股份还有多少?”
父亲顿了一下,道:“百分之四十二。”
“乔琛手里有多少?”
“百分之三十七。”
我的心中不禁一阵苦涩。
就差一点,乔琛就能拿到韩氏了。
就差一点,他便能血洗这些年的沉冤。
可他连这几天都等不及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迫不及待地想和那个女人双宿双飞,对不对?
我的视线有些茫然。
窗外,一只小鸟直直地朝着房间内飞来,就在快要触碰到玻璃的一瞬,它又转身,稳稳地停在了树杈上。
不知为何,我到阵阵安心。
一切,似乎还为时不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乔琛不是为了钱才娶我么?
我此生最大的资本,就是我父亲名下的商业帝国,虽然那对现在的乔琛来说不值一文,但也是我,与他较量的资本。
我跟父亲说想在韩氏谋份工作,父亲顿了顿,答应了;接着,他说要出门给我买份热粥回来,结果刚起身,我却看到公公走了进来。
公公的身影比年轻时消瘦颇多,他咳了几声,颤栗着朝父亲深深鞠了一躬。
“老韩啊,这么多年,我对不起韩家,也对不起琛儿。如安是个好孩子,以后肯定……”
“你出去吧。”
没等乔如海说完话,父亲一脸不耐烦地摆手赶人,连他原本放在桌上的水果也一并递还到他手里。
“乔如海,我明白你安的什么心思,以后不必再来了。”
“这么多年,我欠乔琛的,早就还清了!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
尽管父亲在用力克制,我却还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怒。
乔如海当初离开,也是被乔琛逼走的。
乔琛恨他,有多恨呢,我的公公年轻时风光无限,可现在,住的只是普通的民房,每月生活费不过几千,连和年轻时酒肉朋友吃顿饭都成了奢侈。
不过三年时间,他就将他手中的权利全部架空,一文不留。
乔如海为了重振旗鼓,这几年费尽心思,我明里暗里已经帮了不少了,乔琛一直都知道。
看着他憔悴的模样,我转过身去,却听乔如海恼羞成怒地,骂道:“老韩,不是我说,当初
我家乔琛娶你这聋子闺女就是给你面子,离了不也正常么?你何苦为了这事儿跟我翻脸呢!”
我身子一僵,原本麻木的神经再次泛起一股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