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阳现在做的,不就是想让易知难活得更久一点吗?
不过……
我幽怨的看了苏向阳一眼,“不光是你还记得易知难,我也记得,放心吧,就算是你忘记了,我也会替你记住的。”
“我知道你还记得他,”苏向阳轻笑起来,“不然你怎么会来这里找到我呢?”
说完这话,苏向阳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好啊,能被人记住的感觉,真好。”
他反过来抱住我,“沈安,谢谢你们还记得我,还愿意来找我。”
这或许就是世界上最有恃无恐的孤独终老了。
因为当你下定这个决心的过程中,你随时都可以反悔。
转过头去,就能看见身后的那些人扬起笑脸,朝着自己张开手臂,迎接着自己的归来。
“走吧,”我站直了身子,“虽然劝不动你,但至少可以去看看你住的地方怎么样吧,如果条件不太好,我可以给你捐赠一台空调或者一张床。”
苏向阳点点头,和我讨价还价,“那你不会告诉霍停归他们,对吧?”
“我会的。”我回答得十分干脆,“关于今晚上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他和刘律师,一字不差,一字不落。”
苏向阳瞪大了双眼,“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向阳蹭一下往后退了退,眼神中全是错愕,“沈安,我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把真相告诉你的,你这是背叛了我。”
“亲人之间讲什么背叛?”我朝着他翻个白眼,“我要是不说,才叫做背叛。”
当然,不是背叛苏向阳,是背叛霍停归和其他人。
见苏向阳仍旧很愤怒,我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告诉他们的话,我要怎么替你圆谎?”
说我见过苏向阳了,苏向阳说自己过得很好,不希望大家去打扰吗?
还是说我也没有找到苏向阳,或许苏向阳就是不愿意让我们发现,所以大家还是放弃吧。
我想不管是哪一种回答,都不会让霍停归和刘律师放心的。
所以,还不如实话实说。
“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就当做没这回事,替你保守秘密。”我说道。
苏向阳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会的。”
“那还等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寺庙,至少让我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让我安心吧。”我再次催促道。
苏向阳耸肩,“我也是打车来的。”
如果要离开的话,要么等早上八点钟的第一趟公交车,要不然就只能走路。
我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果断的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走在凌晨空旷的马路上,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苏向阳有点感慨,“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你这样漫步,沈安,我突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我斜着眼睛瞪他,“既然你觉得安心,那你倒是回来啊,只要待在我身边,我保证你天天都这么安心。”
听闻这话,苏向阳顿时沉默了。
我烦躁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逼你还不行吗?赶紧走,我看地图导航还有十公里呢,争取天亮走到市里面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朋友相伴的原因、
我和苏向阳两个人说说笑笑,竟然只花了两个小时便走到了市区里。
进入了市区,想要打车就容易得多了。
花了一千块直接包车,出发去邻市。
苏向阳戴着鸭舌帽,司机并没有看出他的身份,还很好奇的从后视镜打量我们两个人,兴奋的询问,“你们是要去邻市那个寺庙烧头香吗?”
“不是。”苏向阳否决得很干脆,坦然的摘下自己的鸭舌帽,“我住在那里。”
像卤蛋一样的脑袋瓜露出来,司机顿时就明白了。
他不再吭声,只是看向我和苏向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情愫。
在想什么,用脚趾头也知道。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想象力了。
我懒得解释,靠在车窗上,看着外头不断倒退的风景,困意逐渐来袭。
这大概就是人老了的标志之一吧。
还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能够和霍停归两个人冲到学校外面的ktv疯玩一整个通宵,第二天早上的早课照样能精神奕奕的去发表论文。
而现在,我不过是在墓园等到了凌晨四点钟而已,就已经困成了狗。
正打瞌睡的时候,苏向阳脱下了身上的棒球服,搭在我身上,声音轻柔,“你睡会儿吧,等到了我就叫你。”
我却有点不信任他,“你会不会自己先跑了?”
苏向阳哭笑不得,“我那个时候明明有机会逃跑不是吗,既然都跟你坐上车了,就不会跑的。”
但我还是不相信。
我朝着他撇嘴,“你说自己去马尔代夫的时候,还信誓旦旦,一脸认真呢。”
结果呢?
这货压根就没去马尔代夫,而是跑到寺庙里去出家了。
苏向阳的话,真的不能相信。
偏偏我实在是太困了。
思考再三,我伸出手来,死死的攥住了苏向阳的衣角,这才放心的睡着。
我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抵达了山脚下,司机站在车外抽烟,旁边一堆烟屁股,看样子是抵达目的地有一段时间了。
“你怎么没有叫醒我?”我伸了一个懒腰坐起身子,转头问旁边的苏向阳。
“让你多睡会儿呗,看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苏向阳说道,“你最近在京市处理公司的事情,很棘手?”
我诧异万分,“你怎么知道我在京市处理事情?”
苏向阳朝着我无奈的叹气,“难道你忘了,有次你坐飞机从京市回南城的时候,还遇到我来着?”
这么一说,我的确是有点印象。
那个时候我坐的是头等舱,而有一个长得很像苏向阳的人坐在了经济舱。
当时我只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毕竟苏向阳声称自己在马尔代夫,并且以苏向阳的身价,没必要委屈自己坐经济舱才对。
没想到,还真是他。
“你那次去京市干什么,特意调查我?”我问道。
苏向阳嘴角带着苦笑的笑,“我好端端的调查你干什么,我是去替姜来收拾了她屋子里的遗物。”
姜来在京市也有一家工作室,在陪苏向阳去国外治病的时候,就直接打包甩卖了出去。
但是甩卖的只是工作室,在工作室的旁边还有个小公寓,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苏向阳去的,就是那里。
我很想问苏向阳到底收拾出来什么遗物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苏向阳垂眸,声音晦涩了几分,“我还以为,姜来一直都是那样细心爱干净的女孩子呢。”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