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却又带着几分敬佩,“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坚持来卖酒呢。”
“她是个很努力想活着的女孩子啊。”方如炽轻声道。
老板重重点头,“是啊,所以即便她辞职不干了,我也还留着这些照片,要是下次还有人来为难我这里的啤酒小妹,我也要学她拽一把!”
说了一会儿话,老板闻到了烧烤架上的糊味,赶紧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方如炽的目光仍旧放在那满墙的照片上。
“你想带走这里的照片吗?”我问道。
“不了,”方如炽摇头,“留在这里挺好的,大家都可以看见她。”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逐一轻拂过那些照片。
继而转头又看向我,“还有什么地方想带我去,我想去看看。”
“有很多,城中村这个地方,有很多阮棠的回忆。”我说道。
特地提前五个小时回到南城,就是想让方如炽把阮棠生活过的地方转个遍啊。
我带着他在那些阮棠曾经工作的地方转悠,最后去了阮棠租住的那间小房子。
里面已经有人住下了。
是阮棠曾经一起直播卖化妆品的朋友。
她一眼认出了我,激动得捂住了嘴巴,“你是霍氏的少奶奶,我知道你的,阮棠曾经跟我说过你。”
“你好,我们想来看看阮棠住过的地方,不知道方便吗?”我礼貌的询问道。
小姑娘十分爽快,二话不说便推开了房门,大方的请我们进去。
“除开房间被我重新粉刷过之外,客厅,厨房还有洗手间,都是阮棠当初离开的样子,你们随便看。”小姑娘说道。
方如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取下了墙上的那本挂历,“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可以啊,这是阮棠留下的东西,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走吧。”
“谢谢。”方如炽颔首道。
拿着挂历,我们准备离开。
小姑娘又叫住我们,有些好奇的询问,“不过你们知道阮棠现在去什么地方了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到她了,怪担心她的。”
“她……”我张了张嘴,却怎么发不出声音来。
是方如炽开口回答,“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暂时不会回来,如果她回来的话,她肯定会联系你的。”
“那你能联系上她吗?”小姑娘又问道,“也不是非得联系上,就是担心以后我搬家了,她留在这里的东西没人拿走。”
东西?
“她还有东西留下来了吗?”我问道。
小姑娘点点头,“是一本存折,我看上面还有几千块钱存款呢,联系她又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挂失了。”
“我能看看吗?”我询问道。
没有半点犹豫,小姑娘很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
她回卧室翻出了那本存折来,递到我手上,“霍太太,如果你能交给阮棠的话也行。”
“我会的。”我点头道。
拿着存折和那本挂历,方如炽跟我离开了出租屋。
这一片都已经逛得差不多了,眼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便打车,把方如炽送去酒店之后,自己再回厉公馆。
坐在出租车里,我缓缓的打开了那本存折。
存折很旧,每一页都泛黄。
上面详细记录着阮棠的每一笔存款或者取款情况。
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密密麻麻,时间跨度长达十年!
也就是说,阮棠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办理了这张存折,并且一直在使用。
上面总是存几百块,攒够两三千之后,又一次性取了出去。
我想是付房租或者用作其他的开支了。
等到近五年,阮棠每个月才有一点点的富余。
积攒下来,在最后一笔取款之后,还剩下六千三的存款。
时间定格在了去年的九月份。
我向阮棠抛出橄榄枝,让她离开城中村,去霍氏当我助理的那个时候。
“附近就有银行,你有阮棠的死亡证明,就可以去核查这最后一笔钱。”我说道。
方如炽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了,“这笔钱留着吧,这是阮棠的钱,她想留给曾经的自己,现在,我只想帮她保管好。”
“你都没核查,就确定里面有钱了?”我疑惑的询问道。
偏偏方如炽的眼神中充满了笃定,“还有的,她不是丢三落四的人,这本存折她一定是故意留在那里的,就像这本挂历一样。”
如果说存折可能是故意留下,我还能找到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
可方如炽说挂历也是故意留下的,我便只剩下了不解。
“一本挂历而已,有什么故不故意的。”
“你看看。”方如炽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将挂历递给了我,让我自己去发现这其中的端倪。
抱着那本厚厚的挂历,我仔细看了好半天,都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这本挂历粗制滥造,上面居然是用很粗糙的打孔机打了一个大孔,然后便用白色的铁丝给串在一起。
要是手稍微翻重一点,便会扑梭梭的往下掉渣。
“我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我疑惑的摇了摇头,想把挂历还给方如炽。
恰逢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卷起挂历上面的几张纸来。
骤然间,我就明白了方如炽的意思。
这本挂历,真的是阮棠故意留在那里的!
那本挂历上的时间,正好是反着来的。
换句话说,人家是1到365,而阮棠的日历本,却是365到1。
每天撕下挂历的时候,都意味着她距离这一年的结束又近了一天。
一副厌倦生活,巴不得这一年赶紧结束的样子。
可偏偏每一张上面,都用笔写了不同的话。
——今天也要加油哦。
——记得微笑,挺胸抬头。
——只要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
每一页都有。
我翻了几十页,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面前的挂历。
方如炽十分宝贝,立马一把抢过去,拿袖子将上面的泪水给擦干,然后护在了胸口。
顿了顿又道,“九月二十号,是阮棠离开城中村的日子,对吧?”
我摇头,泪眼婆娑,声音更是哽咽,“我记不清楚了,或许是吧。”
“一定是,”方如炽语气很坚定,他翻到其中一页给我看,“在这里,她写了,再见旧世界。”
试问一个离开时候连挂历都不忘备注的人,又怎么会忘记自己用了十年之久的存折呢?
阮棠特意将这张存折留在了那间出租屋里,那是她对自己过去的告别。
可对过去告别了,却并不意味着之后的日子就不努力。
她在霍氏的那段时间,工作十分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