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气得脸都红了,嚷道:“那些银子我自己都舍不得话,以为是给你买宅子用的,你竟然拿去赌博,实在太过分了。”
“又不是我逼着你借,是心甘情愿借给咱家的。”穆如公公说完,趾高气扬地走了。
徐一没想到穆如公公竟是这样的人,一怒之下,蹬蹬蹬地进去找皇上皇后理论。
听完徐一义愤填膺的话,宇文皓反问,“你认为老穆如需要买宅子吗?”
“不需要啊,他之前就说要老死在宫里头,买宅子做什么?他跟微臣借银子的时候,微臣就觉得他不需要买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规劝?”
“微臣觉得他老人家主意大,既然想买,那就随他去吧,谁想到他是拿去赌博的。”
“他说要买宅子,跟你借这么大一笔银子,你都不去查一下吗?”
“查?”徐一怔了怔,“微臣若是去查了,岂不是表示对他不信任?”
宇文皓继续问:“那你对自己能交代吗?那么大一笔银子你不调查一下就借出去了。”
“哪里想过他是赌钱啊。”徐一捶胸顿足,真是气煞他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赌钱?”
“他说的啊,他方才说都输了。”
元卿凌在一旁听着,笑了起来,“徐一啊,他说你就信了?你怎么也不去调查一下啊?你借银子给他通共才一天,他去哪里赌输了?”
徐一一拍脑袋,“对啊,宫里是严禁赌博的,他去哪里赌了?还是娘娘聪明,微臣这就去问问他。”
“站住!”宇文皓喝了他一声,“坐下来,朕跟你说说话。”
“微臣先去问问,银子的事比较着急。”徐一说着便要往外跑去。
宇文皓一拍桌子,怒道:“坐下!”
徐一回头,见皇上震怒,只得走回来坐下,嗫嚅道:“什么事非得现在说呢?”
宇文皓看着他那张已经是半熟男人的脸,叹了一口气,“徐一啊,朕怀疑你这脑子里头是不是注水了,怎么如今办事都不过脑子了呢?”
徐一郁闷地道:“微臣跟穆如公公十几年交情,谁知道呢?”
“不止穆如的事,外头的人说你那些话,朕都知道了,你也是早知道的吧?”
徐一眼眉耷下,“知道。”
宇文皓气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任由别人说?你是不会武功还是手残了?”
徐一故作大大咧咧地说:“他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臣子,微臣不想与他们起冲突,若真吵起来,打起来,您若帮了微臣,那就是偏私,若不帮微臣,微臣心里难受,便干脆忍了下来,也省得皇上难做。”
宇文皓道:“你不想让朕为难,朕也不想让你受委屈,而且,朕不是初初登基那会儿了,如今便是出面偏帮你,谁又敢说一句?”
“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徐一顿了顿,又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实,也难怪别人瞧不起,微臣也不是没当过官儿,如今也挂职呢,可确实也没混出头来,连考核都过不了。”
宇文皓是真真心疼这个傻瓜,“那是朕没有把你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希望你能清闲一点,多陪陪家人,也多陪陪朕,你还没苦够吗?瞧你一身的旧患,前胸和后背的伤疤,朕想起就觉得对不住你,朕还记得你在战场上有多骁勇。”
徐一憨憨一笑,“那微臣宁可平庸,也不愿再展现什么骁勇了。”
顿了顿,徐一问道:“那穆如公公是试探微臣的?幸好,那一万两还在。”
宇文皓面无表情地道:“不,借银子是真的,那银子虽没有拿去赌博,却去做了别的营生,若赚了银子就还给你,亏本就算了。”
徐一捶胸,嚎了一声,“公公害我倾家荡产啊。”
“这个教训你就记着,往后谁托你办事,你就想想失去这一万两的痛,姿势端高一些,谁叫你一声你就去叼骨头送到人家面前,你是狗吗?”
徐一唉了一声,“知道自己碌碌,不就是想混点人脉吗?”
宇文皓拿龙睛一瞪,“你还要什么人脉?朕这个皇帝还不够你显摆的?”
徐一笑得苦兮兮,够是够的,但菩萨大也不好总抬菩萨出来啊……不过皇上这么说,心里有些感动,竟有那么一瞬间忘记失去一万两的痛。
翌日早朝,宇文皓特意叮嘱徐一必须到朝。
文武百官进殿之后,宇文皓却不忙着议事,而是坐在龙椅上,瞧着底下的人,道:“在议事之前,朕想跟大家说几句旧事闲言,不知道诸位爱卿是否有兴趣听朕的旧事?”
皇上这几日喜怒无常,难得这么平静地说着话,百官岂会没兴趣?当即纷纷表示,愿意聆听皇上的旧事。
“朕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回战场厮杀,刀光剑影,血雾漫天,尸体堆叠,诸位可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这诛心的发问,殿上只有武将能回答,平日侃侃而谈的文官,不曾见过,想象也想象不出来是何等的残酷。
“朕在战场上,受过几次伤,有过几次危急关头,那会儿朕还是楚王,每一次出战,徐大人都必为先锋,为朕身先士卒,数次救朕于危险之中,潜邸时,不断有刺客前来刺杀,徐大人为朕以身挡过几次刀剑箭雨?他如今满身都是伤疤旧患,徐大人是朕的臣子,也是朕的救命恩人。”
“朕登基之后,并未对徐大人委以重任,这就叫很多人误以为徐大人无用,错,大错特错,“宇文皓的声音忽然提高,眼底澹寒,面容厉色,“以他泼天的功劳,朕就算封他爵位,他也是受之无愧,是朕自私,想把他留在身边,所以才叫他办些轻松的差事,可你们便以为他是软柿子,逮着他就捏,求他办事的时候仿佛吩咐奴才一般,办完事翻脸就不认人,说骂就骂,朕的人几时轮到你们这么糟践?”
雷霆大怒,在最后一句陡然发出,文武百官吓得急忙跪下告罪。
甄子峰都快要昏厥过去了,心跳加速,他……辱骂过徐大人很多次,每一次都不留情面。
终于可以肯定皇上最近传召他到御书房跪着,就是因为想给徐大人出口气。
徐一怔怔地听着,回过头去拭眼角的泪水,皇上真是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在早朝上说呢?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臣。
“麦大人!”宇文皓喝了一声,便见安大郡主的夫婿麦大人跪着出来,他一脸的惶恐,脸色都苍白了,皇上在盛怒之下喊他出来,怕是家里那位又给他惹事了。
“微臣在!”麦大人擦着额头的汗,伏下道。
宇文皓眸光如剑,却声音极为轻柔,“听说,你们家郡主与官眷们聊天的时候,说我们家徐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这回事吗?”
轻描淡写地说出我们家徐一这五个字,着实是狠狠地打在了麦大人和诸位官员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