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府不敢动,呼吸都屏住了,他虽是朝廷五品官员,但进京述职见的都是冷首辅,不曾见过帝后。
天啊,皇后娘娘为他治病!
他紧张得很啊!
“你们都起来,出去,不要在这里守着,该带口罩带口罩,还有,统计一下府衙有多少人患病,半个时辰之后上报给本宫。”
元卿凌很少摆出皇后的架子,但是这个时候若还温和亲厚,反而会让他们更加的惶恐。
“是,是,卑职马上去!”蓝衣人磕头之后站起来,又作揖拱手,整个人都有些慌乱了,急急忙忙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用药之后,周知府退烧了。
人退烧了,脑子就好使,整个清醒了许多,又挣扎着起来说要拜见皇后娘娘。
元卿凌喝他躺好之后,跟他说了时疫的情况,让他重视。
周知府闻也吃惊,“时疫的情况,微臣每天都会差人问医署,让医署的官员汇报,他们每天汇报的情况一直都比较正常,虽出现时疫,也没有比往年严重,药材也是充分的,怎么会忽然严重了?”
“就因为每年都有,且没有大范围的流行起来,所以没有及时得到重视。”元卿凌道。
“微臣马上把医署的李大人叫过来问情况。”周知府撑着起身。
“我昨天已经去找过他,让他去统计患病人数和死亡人数,但他不知道去哪里找我们,你还是派人去一趟,让他们直接到府衙禀报情况。”
“是,微臣遵旨!”
周知府立马差人出去。
蓝衣人是后衙管事,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把府衙上下患病的人数统计过来了。
府衙里出现时疫症状的有十八人,其中两人病情严重,已经在家中卧床休息。
周知府竟不知道府衙这么多人患病,听到管事禀报的情况,他都震惊了。
医署李大人那边奔波了一天一宿,没敢休息,署馆大人亲自来了,怎么也要给一个交代。
而且,他一直认为时疫不严重,就和往年一样。
但是当他带着医署的人下了各个镇,各个医馆了解情况之后,他发现这个时行感冒要比他所以为的严重很多。
开始是为了给署馆交代,发现病情严重之后他也开始着急。
可这么短的时间统计人数是不可能的,只能大致地了解情况。
他回到医署就发现府衙的人在等着,说是知府大人让他马上过去一趟,禀报情况。
李大人想着也该把署馆大人抵达梧桂府的消息告知知府,便立刻策马到了府衙去。
到了后衙,却没想到署馆大人已经在这里,且署馆大人的孙女甚至坐在了房中的椅子上,而知府大人则起身坐在了旁边的客座。
他微怔,先去给元奶奶见礼,再上前对知府拜下。
元卿凌道:“不要多礼了,你说说情况!”
李大人没理她,只是看着周知府禀报,“下官在署馆大人的吩咐下,从昨天到如今,把各镇和几大医馆都跑了个遍,发现今年的时疫……”
周知府见他态度不对,立马板起脸,打断了他的话,“是皇后娘娘问你话,你对着皇后娘娘禀报!”
李大人一怔,“皇后娘娘?”
他下意识地看了元卿凌一眼,脑袋轰地一声,一张脸全白透了。
大惊失色之下,噗通地一声跪下,嘴唇哆嗦,“微臣,微臣不知道是皇后娘娘驾到,得罪了娘娘,微臣该死,请娘娘降罪!”
元卿凌道:“起来说话,现在什么情况?把你所调查到的告知我。”
李大人颤抖着声调,道:“回娘娘的话,微臣调查所得,这一次时疫确实比往年严重许多,各镇都有得病死了的人,其中以环东镇死亡人数最多,已经有十二个人死于时行感冒,至于患病人数,微臣惶恐,还没统计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人数还没统计出来,皇后娘娘一定大怒的。
却不料,元卿凌闻之后,道:“患病人数没统计出来就继续统计,得到重视就好,皇上和冷首辅应该在今天会抵达梧桂府,你们要抓紧统计人数和制定抗疫方案。”
元卿凌这话无疑是一枚惊天雷,震得在场的官员狂喜又惶恐,李大人直接伏地,全身颤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能见到皇上。
周知府虽然稳重持成,但是也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底闪着泪花。
本以为能见到皇后,已经是无上荣幸,却不料皇上也要来,怎不见他心头激动?
元卿凌在京城总是和老五在一起,她也只是简单陈述这个事实,让大家无后顾之忧抗疫,天大的事,有皇上做他们的后盾。
见到他们这么激动的神情,才意识到大领导的到来,对地方官员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事。
她连忙补充了一句,“皇上是为了时疫的事来,大家做好分内事就行。”
“是,是,谨遵娘娘旨意。”周知府竟是擦了一下眼泪。
府衙连同医署配合起来,对全城进行筛查。
元奶奶下了几条药方,用于对付时疫,轻症就继续服用药茶,症状有加重或者重症,用她的方子。
之前来的时候就联系了附近州府送药过来,而本身梧桂府也有药物储存应付这一次的时疫。
梧桂府医署除了把这一次的时疫当做以往每年发生的那样之外,其他的功夫做得还算是充分。
元卿凌预估到傍晚,皇上一行人是要抵达梧桂府的。
周知府本来是要带着大小官员去迎接,但是元卿凌严词拒绝,说皇上这一次是微服私访,不想大张旗鼓,不要让百姓知道。
周知府好惶恐啊。
皇上抵达梧桂府,但是竟然无人迎接,这怎么行啊?
但是皇后娘娘的话也不敢违抗,且她说得有道理,若是带着大小官员前去迎接,岂不是都知道皇上的身份了?
只是,也绝对不能让皇上来到梧桂府,没有一个人迎接。
所以,三思之后,他趁着皇后和署馆大人去了医署之后,偷偷叫轿夫抬着他去城门守着。
他病情颇为严重,只不过用了元卿凌的药,退了烧,遏制了肺部的炎症,但是身子极为虚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城门风大,寒冷,他没敢坐在轿子里,而是躲在城墙上的远望台底下,这地方恰好能躲避寒风呼啸,又能偶尔地探出两只鬼祟的眼睛瞧着城外,皇上和冷首辅抵达,他能马上看到。
他没见过皇上,但是,入京述职的时候见过冷首辅几次,首辅他老人家的风姿卓然,他怎么都能认出来的。
马上要见到皇上了,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因着这份激动,他觉得身体的不舒服全部都没有了,全身轻飘飘,像随时要上天一般的高兴。
等到差不多天黑,终于看到远处渐渐地来了马队。
远远看过去,似乎有七八个人,都是策马而来,灰暗的天际被马蹄扬起的尘埃遮蔽,他努力揉着眼睛也瞧不清楚。
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却还是没能看清楚怎么办呢?
他哆哆嗦嗦地爬上了远望台,远望台能看得比较清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