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蹙眉,“他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跟他生米煮成熟饭了?”
大家见她不像是在撒谎,不禁怔住了。
老太君见状,“你跟他……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肯定没啊,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如泥,能发生什么?”七姑娘没好气地道。
这回轮到老太君气呼呼的了,汤阳真是个不中用的货,连这些本能的事都没办好。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就会信吗?婚事已经定好了,任你说什么,都不能退,你不嫁,就等着给你老母收尸!”老太君哼道。
七姑娘气结,“娘,您就不能讲讲道理吗?”
“老身这辈子都很讲道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好讲的,我说了算,本来儿女的婚事,也该是父母做主的,且如今有皇后保媒,你没有反对的权利,滚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十五就成亲。”
“十五?那不是后天吗?疯了不成?这么仓促就把我嫁出去了?我还要不要脸了?”七姑娘直嚷。
老太君一拍桌子,“你跟老身说脸?老身早没脸了,你的婚事来来回回没定下来,都成老姑娘了滞留在家里头嫁不出去,每一次出去宴席,老身都要被问一通,你想过老身的脸?”
“那也不能随便嫁啊,您一向开明,怎在这事上就拧巴?”
老太君盯着她,“哪里随便?我问你,你对汤阳可还有情意啊?”
七姑娘眸子闪烁,“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说什么?婚嫁不说感情说什么?说金钱?咱袁家不缺!”
“说合适不合适。”
“那他有什么不合适的?”
“性格不合!”
“放屁!”
七姑娘见老娘亲气得要紧,气息都喘了,知道不可硬来,便坐了上去好生说:“娘,您之前也说过,不再管我的事,怎么非得在这个时候为难我呢?”
“娘不是要为难你,你倒是要让娘安心啊,往后娘两腿一蹬,谁管你啊?”老太君语重心长地道。
“我自己管自己。”
老太君眸色悲哀,“你啊,是还没尝够孤独的滋味吗?如今还好,能到处去跑,身边永远不缺人奉承,到你老了,走不动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何其悲哀?汤阳不错,这些年娘一直留意他,有才干,有胆识,有本事,秉性比很多男子都好,你就别再执着了,娘都这年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两眼闭上,心里却还惦记着这你的事,你怎么忍心?”
这番话,早几年说七姑娘也听不进去,但是随着年纪渐长,知道死亡是常态,母亲一直希望看到她嫁人生子,像正常女子一样活着,这心愿,总要圆了,否则,遗憾是母亲的,也是她的。
她握住母亲的手,蹙眉,“别总说那些话了,我答应你便是,只是,您不觉得太仓促了吗?”
老太君本以为她还要僵持一阵子,再闹个天翻地覆,殊不知这就答应了,顿时觉得绳结白系了,道:“有些决定就是要仓促的,深思熟虑之后就办不成了,你没多少年轻的光阴可以蹉跎,抓紧办了,大家也开心,放心!”
七姑娘哭笑不得,“这赶鸭子上架似的,哪里有办婚事这么仓促的?”
“已经定下来了,日子都选好了,这婚嫁大事,日子就只能选一次,多选了不吉利,就这么办吧,家里头什么都置办好了,你就出个人,把喜事办了便妥当,别的一概不必劳心。”
“……”七姑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两年倒不是没想过成亲的事,只是绝没想过,如此草率。
“那我找汤阳聊聊!”七姑娘道。
老太君摆手,“不能,成亲之前,新人不能见面,这是风俗,规矩,咱不能违反。”
七姑娘都笑了,“这婚事办得还有规矩吗?您不就是担心我见了他,谈话不成反而吵架闹黄了事么?我既然答应了您,就一定嫁,行了吧?”
老太君听了这话,这才笑了,“那行,你是做生意的人,知道信誉的要紧,既然答应就不可反悔,否则老身这绳结随时有效。”
七姑娘恨声道:“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老太太。”
“也没你这样犟的闺女。”老太君眉开眼笑。
笑声传出,袁家的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梦幻起来了,七姑娘真要出嫁了啊。
七姑娘的婚事,都是袁家人的心结了。
汤阳得知七姑娘安然无恙地回京,也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松完这口气之后,竟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鼻头酸酸的,幸亏是没出事啊。
晚上,七姑娘找上楚王府来了。
汤阳把人请进来,屏退左右,只留下两人单独在屋中说话。
汤阳看着她,一身朱缨红衣裳,发髻挽起,利落俏丽,眉目里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更增添了风韵。
认识她的时候,还是鲜衣怒马的年少时候,这人间浮沉,一眨眼,大家都老了许多。
汤阳不知道说什么,心头千头万绪,没办法组织一句完整的语言。
尤其,经历了若都城的事之后,他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只能是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七姑娘倒是直爽得多,许是也想透了,心里的一些包袱就放下了。
“其实,在若都城的时候,你喝醉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我当时瞧你不顺眼,打了你几巴掌而已。”
汤阳错愕,“啊?”
七姑娘看着他,“确实是这样的,你是男人,应该知道男人烂醉成这样,是不可能做什么事的。”
汤阳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七姑娘霸气一笑,“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与我做生意的几乎全是男人,我能不了解一点男人的事?”
汤阳心里发酸,“这些年,你真的很辛苦……只是,我醒来之后,身上没着衣衫,脸上又挨了巴掌,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事。”
七姑娘道:“那是你自己脱的,我就坐在房中,看你一件一件衣裳地往外扔!”
汤阳大窘,脸色顿时如煮熟的虾子,从脖子一直赤红到耳朵根后去。
那场面,得是多丢人啊。
顿时觉得没办法聊下去了,坐得如坐针毡。
七姑娘倒是淡然,笑了笑,问他,“我什么样的性情,你心里大概有数,真要娶我?”
汤阳端正了神色,“梦寐以求。”
七姑娘眼底有些发红,“真?”
汤阳眸色灼亮,道:有半句虚假,叫我不得好死。
七姑娘在他的注视之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兜兜转转,始终还是和你一起了,但有言在先,这一次成亲实在是过于仓促,我也是骑虎难下,成亲之后,我们名分上是夫妻,但还是先维持朋友的身份,你若能答应我们就成亲,若不答应,这事作罢。”
汤阳几乎想都没想,便道:“我答应,什么都答应,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哪怕是一个名分也好!”
成全了他这些年的念想。
“那,你想一下住哪里吧,我不可能住在你的屋子,那里曾经住过别人。”七姑娘淡淡地道。
汤阳连忙道:“你放心,我跟皇后娘娘商量过了,横竖楚王府如今也没人住,我们可以先住在府中,之前的那屋子我自己都没住了,给了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