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比较清淡,冷凤青在山上吃的多半是干馒头,肉是没吃过几十年了,一时不能吃大荤,所以备下的都是清淡的。
但冷凤青还是吃得很少,四爷强迫她喝下一碗汤,她听儿子的,一边喝一边傻笑,一边落泪。
眼泪落在汤里。
龄儿看得难受的,等她喝完便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冷凤青反握住她,另一只手,握住了儿子的。
这迟来的团聚啊,让冷宅里的人瞧了,也是掉了不少眼泪。
有些事情,四爷不愿意她这么快想起来,所以等吃了饭之后,叫人准备一碗加重分量的安神汤,让她喝了之后可以睡觉。
但是安神汤发效需要半个时辰左右,四爷送了她回房间之后,让她睡下,坐在床边跟她说话。
冷凤青一直问他小时候的事,问他师父对他好不好。
四爷轻柔地说着,他的嗓音有独特沙哑的磁性,说话的语速偏慢,自然这也是故意的,想通过说故事的方式,让娘亲睡觉。
其实他小时候的事,乏善可陈,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天资极为聪敏,学什么都很迅速,师父对他的好,不下于一位母亲对孩子的好,他看似缺失了亲情,但事实上,从不匮乏。
冷凤青听得很欣慰,她一直想多听一些,眼皮耷下来了,困倦不已,还是舍不得松开他的手。
最后她睡着了,四爷没马上离开,还继续坐在床边,凝望着她的睡容。
外头万籁俱寂,虫鸣的声音传不到寝室里,所有的杂事如流水般退去,心里也渐渐地平静下来,才有了一个真实的认知,他的娘,如今就在他的身边。
这多年里头,他想娘亲的次数是有限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形成了抑制,偶尔挣脱出来的那思念,也很快地消失,可那一刻的感觉是很强烈的。
现在静静地看着她,独享这一份宁静,这一份无人窥探的相聚,任由心头抑制已久的亲情肆意泛滥。
深夜,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中,宇文龄在等他,见他回来,马上起来要上前执着他的手,问的话还没出口,只指尖一触,四爷便悄然滑倒在了地上。
宇文龄大惊,忙唤了人来。
众人手忙脚乱把四爷送回床上,本要马上请大夫,灭地却轻轻地摇头,“夫人别急,爷是睡着了,他太累了,这些日子,几乎都没合眼,让他睡一觉就好。”
宇文龄一怔,看着他苍白疲惫的面容,如今睡下了,眉头才舒展开来,看着他这般,想着他这些日子受到的折磨,心里惊痛,退了众人,在床上守着他。
痴痴凝望着他的容颜,公主心里也泛起了涟漪,皇家里好些人都在说,她以公主之尊,下嫁给商贾,是父皇亏待了她,用联姻的方式稳固北唐的经济,这场婚姻,本就没有美满可言。
但是,唯有她自己知道,从母妃死后,他送上风铃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已经为他倾倒,那会儿,她身边很多人都在安慰她,可唯有这个风铃送到了她的心里,她恼怒母妃,却也放不下母妃,他说,这风铃会凝魂,死去的魂魄,听到了风铃声会回来找她。
是的,她那会儿,不管如何都想再见母妃一面。
成亲之后,是长达几年的宠爱,他们没圆房,她知道他或许是在等什么,也或许是在怜惜她的身体,但是,在那漫长的几年里,他们的心是慢慢地靠近的,她感知到的。
她的夫婿是商贾出身,甚至是江湖出身,但是,他胜过很多人。
嫁给他,此生无悔。
枕着他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身体,嗅着他身上让人心安的气息,宇文龄也睡了一个踏实觉。
翌日,元卿凌出宫来了,她知道冷大娘已经被接了回来,她在雪狼峰上那么多年,身体底子很差,她想帮大娘做一个检查,看看能怎么调。
她还带来了元奶奶,调理虚弱的身体,奶奶比较在行。
元奶奶知晓了冷凤青的事之后,很心疼这个女人,也心疼四爷,自然答应尽力帮冷凤青调养身体,让他们母子多些相聚的时光。
元卿凌出宫的时候,还派人去了一趟肃王府,请王妃今天也一道过冷宅去,因为,如今冷凤青回来了,报仇的事,要提上日程!冷凤青晨起的时候,还真有些不舒服,她长期生活在雪狼峰,下山之后,反而不适应了,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晕,四爷比较紧张,听得说元卿凌和老夫人来了,马上便扶着冷凤青出来。
元卿凌元奶奶在正厅里等着,公主带着行哥儿出来招呼,元卿凌抱行哥儿坐在椅子上,逗着这小胖墩,听得公主说大娘已经醒过来了,不再痴傻,她很意外,但是也很开心庆幸。
襁褓里的行哥儿跟元卿凌玩了一会儿吐口水泡泡,便乖巧睡过去了。
刚好,便听得脚步声,元卿凌抱着行哥儿抬头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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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扶着冷凤青踏进了门槛,在看到元卿凌抱行哥儿的那一刻,冷凤青面容大变。盯着元卿凌,一幕影像浮现在脑海里。那一幕,在她脑海里深刻不已。熟悉不已。
“你……”她艰难地吸一口气,缓缓地走过来。审视着元卿凌,眼底惊骇未退。“我见过你,我见过你!”
元卿凌微微一笑。“大娘,您自然是见过我的,前些天。我们就在雪狼峰上见过的。”
冷凤青摇头,还是死死地盯着她,“不对。不对。”
四爷有些疑惑。“娘,那您几时见过她?”
元卿凌回来之后。没有跟四爷说过她曾经在冷凤青生产的时候出来相助,至于打碎灵石的那一瞬间,因为情况紧急,危险,那会儿估计他娘亲也没办法看清楚她,就算看清楚了。那相对她来说,是过了三十六年的,怎还记得这仓促一面之缘的人呢?
冷凤青重重地握住他的手腕,生产时候的绝望艰难的境地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努力地喘一口气,像溺水的人,要挣扎出水面一样,她脖子伸长,一口气舒出却化作了呜咽,身子一软,竟是跪了下去,哭着道:“儿啊,是她把你接生出来的,她是我们母子的恩人啊。”
四爷顿时复杂地看着元卿凌。
其他的人,也都同时用奇怪的眸光看着她。
元卿凌抱着行哥儿,很是尴尬,这真是无法解释了,本以为冷大娘傻了之后,这事就不记得了,等她清醒过来,也过了那么多年,加上当时的清醒如此的不真实,她会当做是一场梦的。
没想到,自己刚出现就被认出来了。
安抚好了冷凤青,由宇文龄和侍女带着下去,请元老夫人把脉检查身体。
四爷和元卿凌坐在正厅里,两人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互相都十分的尴尬,复杂。
良久,四爷才看着她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是我的接生婆?”
事到如今,元卿凌自然也没办法隐瞒,把在雪狼峰上忍不住出去帮冷凤青接生的事说了出来。
说的时候,也是十分的尴尬,主要是那会儿的四爷,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如今的四爷,冰山般坐在她的对面,身份是她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