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服下紫金丹之后,人也转醒过来,三大巨头和诸位亲王都守在了身边,除了安王之外。
宇文皓眸子转了几转,没见安王,他艰难地问了一句,“老四?”
“放心,四哥在疗伤,他没事。”
顺王连忙道。
宇文皓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看着太上皇,伤口的痛楚如今几乎没怎么能感受到,他迷迷糊糊之间,知道自己服下了紫金丹,也知道自己伤势颇重,但见太上皇担忧,撑着一口气安慰,“孙儿没事。”
太上皇伸手抚摸他的额头,如同他少时那样,脸上也有少见的慈爱,坚定地道:“会没事。”
准备好了移送宇文皓出城,安王才红着眼过来,他左手袖子空荡荡,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站在床边,看着宇文皓,道:“你实在不必救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恨我。”
宇文皓闭上眼睛,一会儿,又慢慢地睁开,“战场上无私怨,只有战友。”
“若换做其他人,你会这样救吗?
我不值得。”
安王脸上胡茬显得杂乱一片,俊美之色也大减。
宇文皓看着他,眼底复杂,轻声道:“父皇一直盼着宇文君知错,盼着他回头,一再地给他机会,但他让父皇失望了,而你……你其实比宇文君更可恶,但你知道回头,你如果觉得你有罪,你这下半生,就好好地赎罪吧,你我之间,不谈原谅,只求再无厮杀算计。”
安王看着他,苦笑一声,“父皇一直错待你,你又何必顾着他会否痛心?”
“因为我也当父亲了。”
宇文皓意识比较模糊,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十分费劲,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是的,他也当父亲了,其实他知道就算当父亲的会偏心,也不代表着对另外一个毫无爱意,父皇错待了他吗?
或许是有过,但每一个父亲都是在慢慢地进步。
他以后也会偏心小来福,但能说他不在乎点心和二宝吗?
他打小性子就倔,不会哄人,且他也独立,坚韧,父皇少为他劳心,也是正常的。
京中。
元卿凌半夜倏然从噩梦里醒来,连忙坐起,回想起方才的噩梦,浑身发冷,颤抖,她梦到老五混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到处都是战火蔓延,无人看到他。
守夜的绮罗急忙进来,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道:“太子妃,怎么了?
做噩梦了吗?”
元卿凌额头上全都是汗水,她伸手擦了一下,整个人神色惊慌莫名,接过绮罗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才白着一张脸问道:“你怎么守夜了?
不是说叫你别守,回去睡吧。”
“奴婢担心您半夜里会惊悸噩梦,好点了吗?”
绮罗接回了杯子,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我做了一个噩梦。”
元卿凌伸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脑仁儿突突地痛着。
“噩梦都是相反的,您别担心,现在才四更天,您继续睡吧。”
绮罗没敢问是什么噩梦,怕她想起还再吓一回。
元卿凌心头惊惧得很,莫名的恐惧缠绕着她,她掀开被子,“我去看看二宝。”
老五之前历险,二宝都知道,且能派出小老虎营救,她得要从二宝这里找安全感。
绮罗放下杯子,伸手去扶了她一把,“哥儿都睡着了。”
“不妨,我去看一眼。”
元卿凌穿好鞋子,脚上仿佛踏在棉花里,觉得虚浮得很。
绮罗掌灯走在前头,喊了一声,“绿芽!”
绿芽从廊下跑过来,猫着腰,见到元卿凌出来了,忙上前扶着,“太子妃,您怎么起来了?”
“你也没睡啊?”
元卿凌见她从廊下跑过来的,不禁气道。
绿芽吐着舌头,“您也不许我们守夜,奴婢不放心,就在外头守着,您放心,拿了棉被打地铺的。”
“罢了,你们往后守夜就回屋里陪我吧,不让你们守夜,你们还在外头打地铺了,晚上多凉啊?”
元卿凌摇头道。
绿芽道:“是!”
三人转进了孩子的屋中去,奶娘在外头睡,哥儿在里头,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绮罗掌灯过去看了一下,压低声音对元卿凌道:“都睡着了,睡得可甜了。”
元卿凌缓缓走过去看着二宝,他们俩的睡姿都很端正,仰睡,双手端正地放在了旁边,睡容甜美,长睫毛在眼底投着一排阴影,漂亮得很。
看到他们睡得如此香甜,元卿凌的心才落下来,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竟然从孩子的身上找安全感,想着老五应该没事的,老五若有事,二宝应该会知道。
她转身去,刚走了两步,却听得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爹爹!”
她猛地回头,见二宝倏然坐了起来,眼底光芒倏闪,然后便定定地看着她,“妈妈?”
两人脸上都有些懵,似乎分不出是梦里还是现实,眼底里惺忪未醒的水雾。
“怎么了?
你们做噩梦了?
方才叫爹爹了。”
元卿凌快步走过去,一手揽过二宝,却感觉他们的体温异常,她惊得把手覆在两人的额头上。
发烧了!“绿芽,绮罗,你们两人去煮水,叫奶娘起来。”
元卿凌马上回头吩咐,等两人急忙走出去之后,便拿出了药箱,从里头取出探热针给二宝探热。
探下来一看,竟然四十度,可没把元卿凌吓坏了。
奶娘听得哥儿发热,急急忙忙起来,辩解道:“睡下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怎地,就发热了呢?”
元卿凌见奶娘脸都吓白了,知道她们是担心二宝,也怕被她责怪,便宽慰,“没事,孩子发烧感冒是常有的事。”
“但哥儿们一直都没事,从没有病过的。”
奶娘也很自责,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
元卿凌这才想起,她这妈妈当得实在是省心,不管是二宝还是点心,都似乎没这么病过,除了二宝当时在现代眼睛充血,一切都极好的。
她问二宝,“觉得哪里不舒服?
咳嗽吗?
嗓子痛吗?”
两颗小脑袋齐刷刷地摇着,“没有不舒服。”
元卿凌问奶娘,“白日里有流鼻涕打喷嚏吗?”
奶娘摇头道:“都没有,今日还玩得好高兴。”
点心们也都坐起来了,听得说弟弟发烧,包子有些好奇,“生病了?
怎么会生病的?
我都没生过病。”
“没生病啊!”
二宝又摇头,他们都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元卿凌瞧着他们,问道:“你们方才谁做梦了吗?
怎地听到你们喊爹爹?”
“嗯,做梦了,梦到爹爹了。”
二宝都点头,说着便互相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你也梦到了?”
元卿凌心头一紧,“梦到爹爹什么啊?”
“死了!”
可乐脱口而出。
众人听得这话,吓得当下就怔住了,忙道:“别胡说,别胡说。”
元卿凌脸色刷地白了起来,“什么?”
“梦里的事当不得真。”
奶娘连忙在旁边说,上前扶着可乐,抹了一下他的嘴巴然后使劲一甩手,狠狠地踩上几脚地板,“没说过,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