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两人在啸月阁里用膳,宇文皓甚至也不许孩子们前来打扰,其嬷嬷给他们做了几道菜,这一次没迁就太子妃的口味,而迁就了太子的口味,太子就喜欢满嘴都是油的肉,心疼他过两天要出发,怕他路上没好吃的,就一次给他吃个够。
宇文皓吃得很开怀,主要是这阵子一直处于被刺杀的危险中,他又在冷宅那边住了好几天,如今回到府中和自己媳妇一块吃饭,外头一切都尘埃落定,他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此战,有安丰亲王和太上皇他们,他认为是必胜的。
所以,吃饭的时候,他半个字都不提战事,就跟元卿凌说祈火要收孩子为徒儿的事情。
他叹息,“你说孩子都不曾出生,是儿子是闺女都不知道,就要许给别人当徒儿了,若是闺女,我倒是盼着跟你学医,像孟悦那边治病救人,多好啊。”
“儿子也可以学医。”元卿凌笑着道。
“儿子学医也好,学武也好,再辛苦也不值得可怜,男子汉就应该要承受这些,但是姑娘的话……”他放下了碗,如今在他心头,最大的事情就是这一件了,“你说咱要是真生个姑娘,怎舍得给别人当弟子?那祈火要教她什么?武功吗?”
元卿凌侧头,若有所思地道:“或许教她捏人头儿呢?”
“那更不行,姑娘家就该学医。”宇文皓想起捏个人头心里头就恶寒,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捏人头,不行不行,想到就难受。
他其实觉得自己家的闺女,什么都不学是最好的,那太累了,但是,老元总说什么做人要有价值,那应该就是要学一样东西,一样足以让自己能存活于世的技能。
学医他觉得就不错的,能救人。
“好了,还不知道是姑娘还是儿子呢,吃饭!”元卿凌瞧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笑着道:“如今你该想着的是战事,而不是孩子以后长大了要学什么。”
“我只是有些郁闷,为什么皇伯祖父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孩子给祈火当弟子呢?这个祈火什么来历咱都不知道啊,我怎么有种……就是被卖了的感觉呢?”
元卿凌道:“但是不得不说,他这个法子着实是好使,而且那人头怕旁人也捏不出来。”
“不行,我见着他,肯定得先问问祈火是什么人。”宇文皓打定了主意,这事先搁在心头,暂时不想了。
元卿凌给他夹了一块肉,眉目温柔,“好,吃饭,静静地陪我吃一顿饭,可以吗?”
宇文皓探头过去,印在了她的唇上,“好,吃饭!”
“你这满嘴油的……”
“你现在还嫌弃我了?”
他一口气给她夹了好几块的瘦肉,“多吃点,瞧你瘦得,我此番离京,我预算两个月内就回来,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一定要守在你的身边,所以,不管这场仗如何的凶险,我都必定全力以赴,尽快击退北漠军!”
“好,我等你回来。”元卿凌看着他俊美的眉目,探头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促狭地笑了,“不嫌弃你,好了吗?”
“这还差不多!”宇文皓顿时眉开眼笑。
四天之后,宇文皓和徐一乔装成运送粮饷的小吏,在队伍中出发。
这一批。表面是粮草,但实际上都是武器。
楚王府依旧门庭森严。不许旁人进出,而外人想要窥探一点风声。都窥探不到。
江北府里,安王出征之后。安王妃带着郡主踏上了回京之路。
这是安王吩咐的,因为一旦打起来。战线后移的话,会波及江北府。王妃和孩儿在这里,他实在不放心,因此安排她们母女回京。
第二批军粮送出京城之后。怀王也离京了,他要到附近的州府去筹办粮草,和容月道别。也是万般的不舍。
夫婿第一次出远门。容月心里更是不舍,派了冷狼门的弟兄跟着他去。或许是因为怀孕情绪的波动比较明显,怀王出门的时候,她竟是忍不住落了眼泪。
她心里头其实是高兴的,虽说她总说自己可以保护怀王,只要他安安稳稳地在京中就好,可当他真的要去舒展他的抱负。实现他的价值,她很高兴。
怀王走后,她就搬到楚王府去住,和元卿凌阿四一块,她说,都是孕妇,住在一起有个照应,且三人的夫婿都出征了,住在一起就不会胡思乱想,一个人想差了,另外的两人会马上安慰。
本以为三个人当中,最坚强的会是容月,最软弱的会是阿四。
可等住下来之后才发现,表现得忧心忡忡的反而是容月,她总是念着说,他身体也不是太好,这一次长途跋涉,且要亲自运送粮饷到边关,也就是说会出现在战场上,很危险。
阿四便安慰他,他是钱粮官,军中有这么多能人在,他不需要上前线,且冷狼门有人保护他,绝对出不了意外。
阿四虽然这么安慰她,她也放心不下,又追加了一批人过去跟着。
元卿凌最近都在研究镜湖,战场上的事,她没有太大的担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祈火的计划会成功。
且说祈火离京之后,提着人头直奔北漠大营而去。
北漠军已经往前压了三十里,他们已经得知北唐军开拔,也即将压到了边境线上,听得说安丰亲王喝太上皇亲自挂帅,秦大将军心里头正是急躁的时候。
太上皇御驾亲征,这对北唐军是多么大的鼓舞,且他们这一场是保卫之战,将士是抱着必死也要保家卫国的心,这种气势一旦到了战场上,就是万夫莫敌之勇。
正焦灼之际,听得有人阵前大喊,说拿了北唐太子的人头过来取黄金。
秦大将军精神一震,立刻策马率人出来,便见阵前有一骑马,马背上坐着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老者,手里提着一个东西,用白布包裹,看形状,确实像是人头。
秦大将军策马奔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问道:“你是剑魔?”
祈火把手中的人头丢了过去,道:“别管我是谁,北漠既然下了悬赏令,便请依约给金子。”
兵卫取来人头,先打开,当看到里头果然是人头的时候,这才呈在了秦大将军的面前,秦大将军盯着人头看,他曾去过北唐两次,最后一次,是北唐册立太子的时候,他与鲜卑的红叶一道前往,与太子有过数面之缘,他认得这副面容。
北漠这一带天气寒冷,风沙极大,这人头刚呈上去,就显出了衰败之色,面容残留的水分,被风带走,脖子的断口,那黑色凝固了的血发出恶臭腐烂的味道。
秦大将军瞧了许久,才缓缓地转了眸子,不无悲悯地道:“太子英年早逝,实在叫人惋惜。”
“一点都不惋惜,至少值得百万黄金!”祈火看着他,“大将军,黄金何在?”
秦大将军心愿得遂,微微地笑了起来,常年被风沙吹着的脸,皱纹十分明显,沟堑深深,他道:“百万两黄金,尊驾只有一人前来,怕是带不动,不如尊驾先找人来,本将命人带你取黄金去!”
祈火淡淡地道:“不必,我有备而来,且看我身后!”
他策马退开,秦大将军极目看过去,果然见很远的地方,有一支牛车队伍,一眼看过去,有几十辆的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