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言有些愕然,俊眉蹙起,“何时叫你?
我本就是叫阿丑,你巴巴进来,又一脸的气愠,谁惹着你了?”
阿丑在外头嗤笑了一声,待红叶杀人般的眸子冷扫了出去她才收敛神色,抱剑进来看着冷静言,“找我何事?”
冷静言看着她道:“你脸上的印记,我几乎确定了是天巫师的印记,老夫人未必能帮你洗去黑火焰,但我有法子,若去掉之后恢复本貌,你是否愿意回疆北去平息战事?”
阿丑听公子说过,只觉得无稽,她本是疆北人人憎恶的恶魔降世,却被他们说成是人人敬拜若神明的天巫师,荒谬得很。
如今再听冷静言说,她愈发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如今北唐除南疆之外,还有北漠在虎视眈眈,要让北唐正式进入太平盛世,最起码,要平定南疆的乱局才可迈出第一步。
阿丑虽然不问政局,但听公子说得多了,也知道这些情况。
阿丑更知道这些玩权术的,善于利用人,她肯定不是天巫师,冷静言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手段把她易容成天巫师,但这些手段他自己或许认为高明,可在巫师的眼里,简直就是儿戏得很,一眼就能识穿。
她是万万不愿意再回到疆北去,承受那些人的怒气与恶毒,所以,她一口就拒绝,“不,我不会供你们利用,也不愿意回到疆北去,老夫人如果不能帮我洗去,我便一辈子带着面具做人,这丑面具我带得很习惯,也不想改变。”
阿丑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红叶看到这一幕,心下大快,拒绝得好。
他看着冷静言,本以为会看到他不悦的神情,却不料平静得很,仿佛早在意料之中了。
“看来,冷大人要让阿丑回疆北,只能由本郡出马!”
他言下之意很是明确,要我帮忙说服阿丑,可以,你冷大人来求本公子,求得本公子心情好,自然是可以谈的。
殊不知,冷静言听了这话,当下面容稍霁,墨色眸子看向了红叶,带了几分欣慰,“嗯,郡王既一力担下,我便等郡王的好消息。”
在红叶愕然之际,他站了起来,继续说了一句,“郡王为北唐如此费心劳力,我定会转告太子妃,让太子妃记你这份苦功。”
红叶一滞,心头顿生暴雨惊风,他自诩谋略过人,却不料被这老狐狸算计的是滴水不漏,若阿丑是天巫师,他自然是要帮阿丑正名的,也要带她回去疆北讨回公道,他更要在太子妃面前尽量地争取好感度。
这冷静言,平时看着不声不响,人心倒是猜度得十分精准到位,算准了他一定会帮忙,连客气的话都懒得说一句了。
冷静言离开红叶府邸之后,便去了兵部找宇文皓,告知了此事。
宇文皓当下制定了策略,还有一份由朝廷与天巫师签订的盟约,防止到时候治好了阿丑,阿丑翻脸不认人,他让冷静言抓紧进行此事,务必年内就要平定南疆,让朝廷放下心头大石,好全面专心应对北漠的大军压境。
他对冷静言说:“此事若成,是天助我北唐,内乱止息,北漠纵凶恶蛮横,我北唐也不怕。”
冷静言点头,“确实如此,眼下就差这一步了。”
眼下的太平都浮在表面,唯有内乱外攘都止息,才可大力发展国力,他们对望一眼,都有要铸造盛世的野心,平不容易,但治更不容易,他们的路还长着呢。
袁家老夫人寿辰这天,明元帝再给老夫人加封为一等国夫人,赐定字封号,敕命文书用的是云凤锦,这是北唐开朝以来,第二次封国夫人且用升降龙盘绕的云凤锦作为敕命文书的图案。
而说来也巧,第一位国夫人,也是袁家的人,是当年陪同开国皇后一道南征北讨的当朝第一位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大将军。
袁家如今男丁偏少,尤其到了阿四这一代,袁家便只有两位男孙,前几年,袁家的女将还上战场为国征战,后亲王崛起,先有魏王安王,后有楚王宇文皓等,袁家便渐渐地退居,加上明元帝有心为袁家护苗,便赏赐良田封地,叫他们安享富贵,繁衍子孙。
皇恩浩荡,袁家人感念,只等寿辰过后,便入宫谢恩。
老夫人的寿宴,道贺者众,满朝文武,便没有不赏脸的,袁家更是宣布要连开三天的流水席,让百姓来吃,一起庆贺。
元卿凌备下了厚礼,早早便和老五带着奶奶及一群孩子过来,因雪狼被借了去,二虎还是要跟着,连同喜嬷嬷等人,这楚王府的人口,就足以占一两桌了。
到了袁家那边,已经有不少宾客前来,因近日一早便领了旨意,所以,如今大家都对老夫人的称呼改口了,一致尊称为定国夫人。
定国夫人今日穿着一品诰命的朝服,丝毫不损年轻时候的英气,脊骨坚冷硬朗,行走健步如飞,在袁家一众子孙的拥簇之下,世家主人的风范,彰显无遗。
元卿凌终于看到了七姑娘。
她昨晚才回到京城,因着定国夫人的寿辰,她今日也着了喜庆的红色衣裳,梳了高髻,饰红珊瑚珠翠,容貌和袁咏意阿四都有些相似,有着袁家人特有的英气,眼底锋芒内敛,一眼看去,有当权者的威仪,听阿四和袁咏意说过,这些年她走南闯北,为袁家的生意开疆扩土,实在是了不得的人物。
她看到了元卿凌和宇文皓,在阿四母亲的引领之下,上前拜见。
单膝跪地,以见储君之礼拜下,“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七姑娘请起!”
元卿凌含笑看她,难怪冷静言会喜欢她,着实除了容貌之外,气质也甚是出众,想着若能促成此事,倒也是好事。
元卿凌想着这事,殊不知七姑娘站起来之后便对元卿凌道:“太子妃,能否请您进侧厅说几句话?”
“好!”
元卿凌也想私下问问她,她这么独立的人,若只用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限制她,也不妥当。
两人遂是进了侧厅,七姑娘大手一挥,遣了侧厅里忙活的奴婢,请元卿凌入座。
元卿凌见她一举手一投足,气势颇威,更为之心折。
坐下之后,七姑娘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看着元卿凌道:“昨晚听家母说,太子妃有意为臣女说亲,臣女先谢过太子妃的好意,冷大人确实是人中龙凤,国之良才,但臣女相信冷大人不会喜欢臣女。”
元卿凌微怔,“为何这样说?”
七姑娘微笑,淡定地道:“冷大人与臣女通共见过三次,第一次还是大家都年少时候,不懂情事。
第二次是我父亲去世之时,他与家人前来祭拜。
第三次,是一场宴席里头,匆匆打了一个招呼,他甚至没认出臣女来,还是旁人提点,他才记起,前两次相见,几乎可以忽略不提,因为他丝毫都记不得,那就只有第三次的匆匆照面,太子妃认为,那一声招呼,足以叫冷大人对臣女魂牵梦萦数年之久?
臣女敢肯定,如今臣女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不记得臣女。”
元卿凌道:“不至于吧?”
七姑娘微微一笑,“那就试试,若他记得臣女,臣女会考虑这门亲事,若他不记得,他说的那些话就别有用心,至于是什么用心,臣女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