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莽将军说完这些客观情况之后,又道:“你还记得老白吗?”
“老白?当然记得。”宇文皓道,老白曾是他的麾下,与他一道上过几次战场,怎么会不记得?
“老白告诉我,当时他与方木宇比较熟悉,说方木宇曾私下说过赵宏放的坏话,嫉妒赵宏放被提拔为将军,而他们是一道入伍的,却还只是小兵一个,那一场战事,他出征无望,是断没办法立功的。老白曾听得他说,赵宏放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老白还问过他什么意思,他就笑着解释说赵宏放这一次肯定会立功,立功就会再被提拔,到时候可能要入朝当官了,往后会忙于政务军务之类的,过不了这空闲的好日子。老白当时觉得这话解释得有些牵强,可想着他和赵宏放的关系这么好,按说不会背地里耍什么滑头,其实赵宏放出事之后,他也怀疑过方木宇那晚与赵宏放吃酒是不是说了什么?这赵宏放性子耿直,有话直说的,其实那场战事我们胜利是侥幸,若真论起来,赵宏放说的话没有错,以寡敌众,实在危险,可那话也不该在阵前说,动摇军心嘛。”
宇文皓听了这些话,想了想,“就算是方木宇曾摆过他一道,但老四驱逐他出营,夺了军职,打了棍子再关押起来,他恨的人还是老四。”
鲁莽将军轻叹,“这就得看赵宏放是怎么想了,其实当日他着实是出言无状,都要上战场了,怎还能说那样的话?若动摇了军心,得害死多少弟兄?若是我犯下这样的糊涂,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因此记恨安王,甚至还会对他生出愧疚之心。”
宇文皓一怔,鲁莽这个想法,其实但凡有点忠义心肠的军人都会这样想,着实是自己先犯军纪在先,且这还不是小罪,若真计较起来,或还能论个死罪,斩杀于阵前。
尤其在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杀了他立威,更能鼓舞军心。
当然了,这得看赵宏放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眸光不由得再落在了赵宏放的资料上,若没出这事,以诸位将领对他的评价,以及他曾立下的军功,此人成为大将的可能性很大。
斟酌了片刻,他传了徐一进来,道:“请冷狼门擅长易容的人来一趟,本王要见一见这个赵宏放。”
老四告诉他的信息,未必这么简单,原先总想着这个赵宏放是暗探,从不做他想。
冷狼门擅长易容乔装打扮,派了两个人过来,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宇文皓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花白的头发,额头上有几条抬头纹,两颊有些老人斑,后背塞了东西,迫使他走路的时候必须稍稍驼背弯腰,嘴唇不知道涂抹了什么东西,看着比原先大了许多,且唇角耷下,一眼看过来就是一个人正儿八经衰老的模样。
“爷,您老了就是这样的,好难看啊。”徐一在旁边看了许久,怔怔地道。
爷老了真丑。
宇文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徐一笑嘻嘻地道:“谁老了也不好看,但这易容术可真厉害啊,属下半分都瞧不出来。”
宇文皓再瞧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他老了真是这样吗?那老元得多嫌弃他啊!
宇文皓装扮好之后,叫人用轿子直接从府邸里抬出去,先直奔齐王那边。在齐王府里头下了轿子,在府中待了一会儿。再与几名老仆人一道出门去,都是老仆人。行动迟缓,倒也没引起注意。到了街上,各自分散去买东西。混入人群之中就更不容易找到了。
这么周折,是因为楚王府里头虽然已经有布防。但外头总是有盯梢的人,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进了赵宏放的药铺子里头,赵宏放就站在柜台里头。有病人在抓药,他稍等片刻,等那病人抓药走了之后。才上前去。
“老人家。您是买药还是依照方子抓药?”赵宏放看着宇文皓问道,神色倒是十分和气。
宇文皓看着他。“掌柜的,我想买些当归。”
“好,您要多少?”赵宏放回头拉开了当归的柜子,拿了秤杆问道。
“半斤!”宇文皓瞧着他的手势,倒是十分娴熟。
“好嘞,您稍等!”赵宏放称好了半斤当归。再扯了一张油纸垫在了柜台上,迅速给包好。
“五十文。”赵宏放把当归递给宇文皓,顺带问了一句,“这当归是您老人家用吗?这药略有些燥,您年纪上来了,得慎用。”
宇文皓道:“嗯,多谢!”
宇文皓拿出了一块碎银,“我没有铜板,您称称这银子给我兑一下呗。”
“得嘞!”赵宏放便取了过来上了称,然后对宇文皓道:“老人家,您这是二两银子,我给您兑了铜板可好?”
“行!”宇文皓趁他数铜板的时候,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个店,并无其他人在,便马上道:“是安……”
那赵宏放迅速回头把铜板给他,也是迅速地打断了他的话,“您拿好,快走吧。”
他说话的时候,眸子飞快地看了一眼帘子后方,然后盯着宇文皓摆了摆手,眼底用警示的意思。
宇文皓仔细辩听了一下,似乎还有一个人的气息,但是这气息很轻,可见内功很深厚。
那赵宏放又对宇文皓摆手,且是连续摆了几次,嘴里道:“老人家,您慢走,记住啊,这当归呢最好是女子服用,您老人家不可多用,免得用错了,这药用错了可就麻烦了。”
宇文皓拿着药离开药铺子,揣测着赵宏放的话,心里隐隐地有些明白了。
他再让容月带多宝出去转圈,但是这一次有意识地引导多宝去那村子里头,甚至直接围绕那大宅子转圈,多宝都没有异常的举动。
容月觉得宇文皓是多此一举,当日回来说那宅子不大可能是安王妃的藏身之地,别浪费时间,但是宇文皓却让她明日还继续去。
宇文皓开始布置鸿门宴,与四爷和鬼影卫罗将军商量着如何布局。
过了两天,孙王那边自作主张,派了北营军奔赴南疆和剿匪,他派兵出去之后,宇文皓才得悉,当即大怒,在殿上不顾他的颜面,痛斥了一顿,直接罢黜他的官职,还把他调回了鸿胪寺。
孙王气恼得很,就连鸿胪寺都不回去,说身体不适,要在府中休养。
兄弟反目,齐王和怀王少不了是要两边登门去劝的,但是孙王和宇文皓都各自不相让,就这么执拗地生着气。
明元帝也知道了此事,气得当晚又昏过去了,一晚上传了三次御医过来,大家都暗自揣测,皇上的的身体怕是真不行了,朝中一时都人心惶惶。
在鸿门宴定下了,就在五天之后,先下了帖子去给平南王世子,平南王世子一口就应允,但宴会的地点选在了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在青鸾大街口,四面道路可通,附近多半是商铺,若要进宫,这是必经之路。
四爷在京中有许多产业,也有很多客栈秦楼,但是这悦来客栈却不是四爷的,说来也巧,这客栈是大周胡家胡青云年前盘下的产业,接手没有多久,才几个月而已,刚刚装潢过,还没开始营业,对里头的格局,谁都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