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这么说着,面容却稍稍地松了下来,仿佛已经知道是何人的笃定。
“但是,谁能预先算计到平南王会入住褚府?
按照原先的计划,平南王抵京之后,是直接进宫的,而且,如果说安排平南王毒害褚首辅,还不如安排他毒杀太上皇?”
元卿凌不解地问道。
宇文皓眸子里的寒芒闪了闪,“因为,他们毒杀不了太上皇,却有办法毒杀褚首辅。”
元卿凌细细地想着他话里的意思,忽地想起一个人来,褚明阳。
能让首辅毫无防备地喝下毒药,必定是自己人,褚明阳很有可疑。
这是林霄的目的,林霄掌控了褚明阳,握住了她很多把柄,知道褚明阳没有退路,只能听他的话,所以,他指使褚明阳在平南王进京的时候,毒杀首辅,褚明阳是别无选择的,只能下这狠手。
但是,林霄如何知道平南王会入住褚府?
按照原定的计划,平南王抵京之后是直接入宫,但是却因为世子与平南王一起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导致上吐下泻,路上耽误,未能在白日里抵京。
有人在平南王父子的饭菜里下毒?
有人建议他们住在褚府?
也就是说,平南王身边一直都有暗探。
“老五,褚明阳这条线,你不是一直叫人盯着吗?”
元卿凌问道。
“她回了褚府之后,就不好由我的人盯着,我已经交代了首辅,让他小心一些,但想来还是没防住。”
宇文皓面容上有一种可怕的冷静,竟让元卿凌都有些摸不透。
元卿凌心头发慌,哽咽道:“希望首辅没事,不然喜嬷嬷也活不下去了。”
“你别太担心,首辅为北唐辛劳了一辈子,他有他的福报,一定不会有事。”
宇文皓安慰道。
这场战争,敌人一直都是摸不见的,元卿凌原先不觉得怎么样,但当首辅都出事的时候,她才觉得可怕与疲惫,紧紧都抓住宇文皓的手,那一句话,没问出口,心里却是反复地问着,何时才是个头?
宇文皓轻拥她入怀,夫妻二人,似乎心灵相通,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这敌人若不动还好,他若动,总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元卿凌靠在他的怀中,那坚实的胸膛还是能带给她很大的安全感,但想到乱麻一般的局面,想到首辅的中毒,心头还是安静不下来。
到了褚府,褚府已经是乱作一团了,大夫来了好几个,都是褚家那边请的,已经先诊治过,但束手无策,褚家的人也不给他们离开,只能跟着守在里头。
褚家的子孙也都陪在了床前,褚明阳也在列中,一直低着头,做出哀戚之色来。
宇文皓和元卿凌进去,便自动退开了一条道让他们进去。
平南王坐在床边,手在被窝底下,紧紧地拉住了褚首辅的手,脸色十分沉重,眼底悲痛不已。
首辅整张脸发青,嘴唇乌紫,眼睛紧闭,几乎是探不到呼吸,宇文皓上前去,轻声对平南王道:“伯祖父,您先让一让,太子妃懂得医术,让她看看是否能救。”
平南王站起来,看着元卿凌,带着恳切之色,声音微微哽咽,“太子妃,务必尽力!”
元卿凌见他眼底竟有绝望一般的沉痛,心头触动,轻轻点头,“我会。”
她上前去,探了一下呼吸,脉搏和心跳,都很弱,脉搏几乎都探不出来,心跳很弱,微弱得很,好几次元卿凌以为他心跳都要停止跳动,想要做急救的时候,却又忽然跳了起来。
她可检测的手段有限,对毒也不清楚,又不能抽血检查。
她挂了点滴,强心祛毒,减缓毒对胃部和肾脏的侵蚀,剩下的,怕是要等曹御医过来了。
逍遥公很快就带着曹御医来到,曹御医诊治了一番,也没找出是什么毒,只是排除了砒霜和鸩毒,他配合给了药灌下去,但是一碗药灌不了几口,让人十分着急。
“这种毒很厉害,但好在首辅往日有服销服丹,才会减缓了毒液的运行,否则的话,怕是早不行了。”
曹御医凝重地道。
元卿凌问道:“这销服丹是什么药?”
曹御医解释道:“销服丹可治疗内外伤,也可以强身健体,活动气血,首辅前阵子身体不适,便开始服用销服丹,五天一颗,想来此药在身体里发生了疗效,才能遏制毒液运行。”
元卿凌知道首辅最近身子不大好,没想到反而帮了他。
“可有救?”
平南王看着他,问道。
曹御医轻轻叹了一口气,“连毒都不知道,怕也是难的。”
曹御医对毒很了解,他都没有把握,大家一时都没了办法,褚明阳走出来,哭着问元卿凌,“你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吗?
你都能起死回生了,你救我祖父啊。”
这个时候,听到褚明阳这道尖锐的哭声,还真是让人心烦,元卿凌不回答她的话,但褚家的其他人却纷纷跪下,求太子妃救首辅。
这满屋子的人跪下了一大半,活像元卿凌救不回首辅,就是她不愿意施救似的。
元卿凌回头看着首辅那张青紫的脸,气息几乎没有的模样,心里头也很难受,在药箱里头找了一下,也没有什么药合适用,无奈地道:“我也没有办法,或者再请宫中御医吧。”
曹御医推荐了院判大人,说他对毒了解甚多,褚府的人忙派人去请。
平南王握住褚首辅的手,沉沉地叹气,“怎么会这样的?
我们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逍遥公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这一幕,眼底的茫然与悲痛被元卿凌看到了,她从未曾试过在逍遥公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他们相伴走过了人生大半的风雨,如果首辅这一次很的醒不过来了,对他们来说,是何等沉痛的打击?
逍遥公尚且如此,太上皇和喜嬷嬷呢?
元卿凌心底沉到了谷底,下意识地看向宇文皓,却见他背手而立,眸光却在人群之中,落在了褚明阳的脸上。
他脸上倒是没多少悲痛之色,相反,眼底的锐光一闪一闪,仿佛静伏在漆黑中蓄势待发的豹子。
元卿凌有些疑惑,因为老五对首辅十分倚重,首辅出事,他按说是最担心最紧张的,但是,他却没有。
忽然想起从褚府离开的时候,老五和首辅是私下说了一会儿话的,老五也说提醒过首辅,要注意一下,再退一步想,首辅就这么容易着道了?
褚明阳最近或许是安分了一阵子,但是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什么人接触过,首辅都是很清楚的。
莫非……元卿凌正兀自猜测中,齐王带着京兆府的人来了。
齐王如今办事成熟利索了许多,进来之后先问了平南王安,之后再问褚家的人,调查首辅中毒的事情。
褚家大爷道:“父亲昨晚与平南王逍遥公三人聊天,逍遥公半夜里离开了,父亲继续和王爷叙话,直到四更天才散,期间茶水点心都有人专门伺候的,父亲是回了房间才毒发,但是,他们所用的器皿物什都已经收拾清洗了,无法确定是茶水还是点心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