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声音低沉动听。
元卿凌也客套了起来,“之前公子来访,我忙着没有好好招待,心里有愧,今日得空了便请公子过府一聚,算是赔罪。”
红叶微笑,“赔罪不必,说说话是好的。”
他的眸光落在元卿凌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
元卿凌今日没怎么打扮,家常的一袭素白衣裳,发髻也是十分简单地挽起别了云头簪,身为五个孩子的妈,她没办法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去梳头穿着打扮,但因为招呼客人,所以披了一件金贵的锦缎外裳。
但是这样的打扮,宜家宜室,倒是很可人的。
元卿凌叫人准备了茶点,都是喜嬷嬷亲手做的,十分精致。
红叶说了句不客气之后就吃了起来,他吃东西的时候很优雅,实在是看不出在狼人骨那样吃人的地方呆过,元卿凌看着他,想起四爷和毁天说的那些话,很难相信眼前这个风度翩翩俊美如玉的男子是他们说的那个历尽艰苦回来的人。
一碟糕点有八块,他全部都吃了,吃得十分干净,连碎末都夹起来吃掉,然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抬起头便见元卿凌瞧着他,便微笑起来,“是不是吃相吓人?”
“还要吗?
我叫人再给你上一碟。”
元卿凌觉得他一副还想吃的样子。
“够了,我本是吃不完,只是觉得我若不吃完你们肯定不会再吃,那就浪费了。”
他眼底有薄薄的暖意,笑容恰如其分地勾出了一朵花,“食物不可浪费。”
“是的。”
元卿凌点点头,只有挨过饿的人,才知道食物的珍贵。
“太子没在?”
红叶四处瞧了一眼,问道。
元卿凌道:“他有些事情要忙。”
红叶便笑了笑,“他就在府中吧?
我与太子谈过几次话,也是相谈融洽愉快的。”
“愉快?”
元卿凌笑了笑,“是的,他也是这样说。”
老五都想愉快地杀了他。
红叶凝望她的微笑,神色也不禁温柔了起来,“太子妃笑起来真让人觉得温暖。”
元卿凌道:“任何人笑起来都温暖,公子,我今天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你的,还望公子如实相告。”
“你请我吃了糕点,我回答你的话。”
红叶便端正神色,认真地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道:“公子想必也有找人调查我,反之,我也有调查公子,我知道公子是从狼人骨出来的,我想请问一下公子,你在狼人骨里是否与一只猴子作伴?”
红叶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这么问,点头道:“确实是。”
“那猴子如今何在?”
元卿凌问道。
红叶眼底有些阴影,轻轻叹气,“死了。”
“死了?”
元卿凌看着他,脸上似有悲伤之色,并不像是作假,“什么时候死的?”
“在狼人骨的时候就死了。”
红叶微微地侧头,面容似是追忆似是忧伤。
“那猴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元卿凌问道。
红叶看着她,却转移开话题,“告知你我从狼人骨出来的应该是八十九号,他去冷狼门。”
元卿凌执着于猴子,继续问道:“所以,那一句博士也是猴子告诉你的?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镜湖的事情,你知道猴子说的那个世界。”
红叶看着她,神色淡淡,没有说话。
元卿凌也看着他,“但原先猴子说的那些话,你不尽然相信,所以你也在寻找真假,是不是?”
红叶轻声道:“太子妃,在下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有些人有些事,只能藏于心底,不能触及。”
“好,猴子的事我们不说,敢问一句,我的长相是否酷似你的母亲?”
红叶看着她,眸色有些黯然,道:“眉目五官是有些似的,谈不上酷似。”
元卿凌没跟他说酷似他母亲的是她现代的那张脸,而不是这张,她轻叹一声,“我知道或许猴子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但对我也是,所以公子若愿意说的时候,随时找我。”
红叶看着茶盏,眉目有淡淡的暖意,片刻之后,他道:“它救了我,若不是它,我早死在狼人骨,它陪伴了我五百零一天,死之前,他叫了博士一声。”
元卿凌看着他,心头戚然,“它死了?真的死了?”
换言之,若没现代的身体支撑,她也是会死的。
“如可以,我愿意用整个世界与它交换。”红叶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悲伤,他站起来拱手,“多谢盛情款待,告辞!”
元卿凌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公子,可否告知我,你来北唐的目的?”
红叶转身沉默片刻,“不知道,我只是想来,想见一些人。”
“莫非不是为了北唐的江山?”
“太累了,不值得!”红叶默默地往前走,顿了顿,“但或许也会,谁知道呢?人的心总是在不断地变的,需求也是,如今我不求这些,可不代表日后不会。”
“我真盼着能和公子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元卿凌站在门槛外头,看着他缓缓地步下石阶。
红叶脚步有片刻的凝滞,但是,并未说话,而是继续往前走。
红叶走后,宇文皓从侧屋走出来,牵着元卿凌的手,眸色有着浓浓的担忧,“这种有故事的男人,特别容易勾起女人的怜悯心,尤其长得还可以。”
元卿凌本来心情有些忧伤,但是听了他这句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甩开他的手,“不,对我来说,还是充满幽默的人特别吸引。”
“幽默?我幽默么?”宇文皓追着她问。
“你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充满了幽默感。”元卿凌坐下来喝了那杯还有些微温的茶,笑着道。
宇文皓叹气,“我现在充满了危机感啊。”
“没有必要。”元卿凌看着他,眉目盎然,“我不会变心。”
“说不准啊,兴许我以后犯浑,你和人家对比,觉得人家还是比我好。”宇文皓看着她,虽然戏说,但心里还是很在乎地看着她的反应。
“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因为我与他一生仅余的温暖十分贴近,所以他往我这里靠拢,他在治愈他的童年。”元卿凌说。
“嗯?”宇文皓一时不解。
“他母亲和我相似,我又是猴子的前主人,恰好他的母亲和猴子都是他最亲近的,他认为安全的。”
宇文皓想了想,“你说得虽然有点道理,但是他在镜湖里对我说那句话,两年之后要把你夺到手中,是有野心的。”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跟你说那句话或许是想激怒你,或许是想试试自己是否要这样,刚才的一番谈话,我能看出他现在心头的彷徨,他原先是有目的的,但是当复仇之后,他忽然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他很空一虚,很失落,因为复仇没能让他感觉到多开心,于是,他想起猴子描述的那个世界,他对那个世界充满了向往,他认为这或许可以成为他的目的,如果达不到这个目的,他会转移方向,觊觎北唐的江山,他要确保自己有事可以做,有目的有方向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