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丰王妃捏着茶杯,看着领头狼,下令道:“击散。”
此令一下,领头狼顿时发出一声低吼,狼军随之跟着低吼,那吼声震天动地,蓄势待发,叫人震骇。
府兵纷纷按剑相待,在场众多都是高手,且有上百人,自然没太把雪狼放在眼里。
所以,当看到第一头狼窜起扑来的时候,府兵脸上还淡定自若,挥剑出鞘,剑还没曾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度,三十头狼已经凌空飞来,且没一头狼十分精准地扑住一人,压在了地上,统一朝着拿剑的手臂撕咬一口。
它们的动作迅速得叫人震骇,咬了一口之后迅速扑向第二人,府兵都惊呆了,几乎不能相信眼前所见,狼可以扑,但是,竟然可以窜飞得这么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百余人,不过片刻,都被雪狼咬了手臂,一口到肉,撕咬出来之后肉就吐在地上,雪狼没吃,完成这一系列,全部俯蹲,呈观察状,谁若有攻击的意图,马上扑上去就撕咬第二口。
而狼撕咬的第二口,是朝着胸口去的,生生地拖出一块肉来,顿时惨叫震天。
方才还淡定自若的一群人,如今全部倒在地上,因为肉是被生生咬着撕下来的,痛楚厉害,竟一时之间,无还手之力。
而雪狼把这些人悉数放倒,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若说来的是高手,还能周旋几百个回合。
府中奴才都不敢动,有些都吓得尿了裤子,老管家直接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双眼珠子死死地看着与他相隔不过一步之遥的领头狼,就怕自己动弹了一下,那狼会扑过来咬他。
全场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惊恐的呼吸声此起彼落,痛楚也得死死地忍着,不敢呼半声。
便见安丰王妃手里拿着一条手绢,招呼了领头狼过来,领头狼蹲在她的面前,露出了讨赏的神情。
安丰王妃温柔地擦拭着雪狼嘴边的鲜血,微微笑,然后指着地上的肉,道:“乖,吃去!”
领头狼发出一声吼叫,便见所有的狼都齐刷刷走在一起排队,一头狼叼了一块肉之后,便迅速退开,让第二头狼上前叼,动作一模一样,训练有素。
安丰王妃站起来,走到管家的面前,俯身弯腰看着他,把老管家吓得一个哆嗦,惊恐地看着她。
“去,”安丰王妃温柔地说,“给我准备一壶酒,我和王爷喝一杯。”
老管家这一次可不敢说王爷不在里头了,捣蒜般点头,“是,是,老奴这就去。”
安丰王妃慢慢地走上石阶,站在两扇雕花木门前,伸手一推,里头是上了栓,没能推开。
“阿大,把门撞开!”
安丰王妃回头,冲领头狼道。
一道雪白的影子倏然闪过,仿佛一道闪电般,在场的人几乎都看不清楚,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门栓断裂落地。
领头狼摇着尾巴,慢条斯理地走下石阶,继续去吃肉。
安丰王妃走了进去,屋中本有些漆黑,窗关闭着,厚厚的青色绣花帘子遮蔽,门撞开之后,才有光线照入,却依旧觉得有些沉暗。
宝亲王就坐在里头,安丰王妃进来的时候,他站起来,木木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不行礼,甚至也没看着安丰王妃,站得仿若一座石雕。
他有一种气势的,头微微地抬着,孤傲得很。
安丰王妃见他这样就来气,一步上前便揪住他的耳朵,逼着他把脑袋转过来对着她。
宝亲王的脸是转过来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是眼睛却没转过来,倔强地,死死地把眼珠子定在眼角,斗气一般别扭着。
安丰王妃的手一转,扭着他的耳朵旋转了差不多三百六十度,宝亲王终于是端不住了,呀呀地叫了两声,“掉了,耳朵掉了!”
“跪下!”
安丰王妃厉喝一声,一脚踹向他的小腿逼得他噗通一声下跪。
宝亲王浑身的骄矜孤傲都被这一声下跪击溃得分崩离析,他跪着,悲愤地看着安丰王妃,“嫂嫂,你们何必欺人太甚?”
安丰王妃坐下来,看着他委屈万分的脸,“怎么?
还要哭鼻子了?”宝亲王听这话气得发怔,却也不敢发火,只是那么倔强地跪着,脸转了出去,很不忿。
因为他真有想哭的冲动了,见了安丰亲王,他心里只有愤怒,整件事情策划的时候,他心里也只有愤怒和仇恨,唯独是见了她,这满心的委屈才一下子爆发出来。
从小到大,但凡遇到什么事,为他出头的一定是她,她护着他几十年了,哪怕夫妻二人闹得不痛快,给她去信,她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帮他。
但是现在,他发现所有的保护都是虚伪的,所有的温柔柔慈的背后,都是包藏祸心,满嘴谎言。
他满腔的委屈,如今没人在乎了,他的委屈更多了一份悲伤。
下人颤巍巍地端着酒进来,摆放在桌子上之后便马上退了出去。
安丰王妃亲自倒酒,倒了两杯,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掐腰瓶子,从里头倒出一些微红的水,就倒在酒杯里头,再端起酒杯晃了几下才放下来。
“喝了!”
她淡淡地对宝亲王说。
宝亲王眼底终于生出恨意来了,“你要杀了我?”
“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我收回来不妥吗?”
宝亲王目赤欲裂,“既然如此,何必当初救我?”
“当初救你是一时兴起,如今杀你是为势所迫,这都是你自找的,喝下去!”
宝亲王握拳,眸色悲愤地看着神色自若的安丰王妃,“所以,一切果真都是阴谋?”
安丰王妃脸上并没什么表情,“你既然认定,何必还问?
这酒,你喝不喝?
你如果喝下,晖宗帝和兵舆图便再寻不着,也算是报了仇了,那这条命就还给我,如何?”
宝亲王看着那杯酒,眸光几转,各种复杂的情绪闪过,“不,还不算报仇,我未曾手刃仇人。”
“我会帮你杀了他,你尽管放心去死。”
宝亲王冷笑,“你会杀他?
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不信都好,这杯酒你必须喝下去,你不喝,我也有办法让你喝,你知道的。”
宝亲王眸子沉暗,心尖一阵地刺痛,这话,何其熟悉?
小时候他生病,不愿意喝药,她也总是这样说的,但那时候她的威胁和强硬背后,是满满地宠溺,如今……却是要夺他性命的残酷。
“你还不如当初不曾救我。”
他生气地道。
“是啊,我也后悔,做错了,”安丰王妃叹气,凝望着他,“好在,现在也不晚,可以拨乱反正,你死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可以当不曾救过你,不曾养育过你,咱们的情分到这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