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沉默了片刻,科普了一下植物人的概念,然后道:“植物人也有好起来的先例,人生到处都充满奇迹。”
元卿凌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了,虽有植物人苏醒的先例,但是,这里不具备太多的医疗条件,陆源能维持多久的生命,她自己都没办法知道。
他没办法自主进食,必须要用鼻饲的方式把流质食物灌入胃部,得插胃管,药箱里头……
她翻找了一下,药箱里有胃管,但是拿着胃管,却不知道如何跟陆家的人说,以后陆源就是靠这根管子维持生命。
她帮陆源换了吊瓶,打了氨基酸,再继续挂消炎的药。
一通下来,确定没有反应,陆夫人哭得几乎气绝,被陆大人强行扶了回去,交代了长子陆虎在这里照看着。
袁咏意把元卿凌拖了出去,红着眼圈问道:“元姐姐,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醒来了?”
她这么一问,眼泪就滑落下来。
元卿凌伸手为她擦拭眼泪,口气温柔而无奈,“你要对他有信心,我相信他有足够坚定的意志力,这里有他牵挂的人,他一定会醒来的。”
袁咏意一张圆脸上挂满了泪水,哽咽地问道:“那我怎么能帮到他?”
“多陪他说话,说他感兴趣的事情。”元卿凌知道她现在没办法什么都不做,心里很是疼惜她和陆源。
袁咏意哭着道:“其实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一直叫他出去陪我到处玩耍,那天他就不会出事,其实山神庙的老人家已经说过他有血光之灾了,我应该警惕,那天我应该送他回府的,我怎么那么大意啊?”
“不要怪责自己,这是蓄意伤害,和你没有关系。”元卿凌安慰她。
“元姐姐,如果他以后不醒来,那可怎么办啊?”袁咏意捂住嘴,放声大哭起来。
元卿凌连忙抱着她安慰,“不要哭,你要相信他会醒来的,人间到处都有奇迹,我就亲眼见过植物人醒来。”
袁咏意这几天一直都憋着心里头的悲伤,如今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齐王在槐树底下看着她,心情特别的难过。
他曾说过许多违心的话,例如他说要祝福她和陆源,只要她开心就好,但是那些话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给自己带上高尚的帽子来委屈自己。
可如今他真心地希望陆源能醒来,他也会真心祝福他们幸福一辈子。
袁咏意抱着元卿凌哭了一阵子,抬起头便看见站在槐树底下的齐王。
他冲她微微点头,眉目里是鼓励的光芒。
袁咏意如今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仿佛过往都尘封了一般,她知道自己能熬过这段日子,是陆源的功劳。
想到这里,她心底又是一酸。
齐王转身而去,他执意要为陆源找出凶手,不惜一切代价。
他以齐王府的名头对外张贴悬赏启示,但凡当天晚上看到黑衣人经过或者发现巷子里头异常动静的,一律都有奖赏。
他最后悬赏二十万两银子,鼓励知道凶手的出来举报。
这招是最直接的办法,宇文皓也想过用这一招,但是京兆府经费有限,能给点奖赏,但是拿不出二十万两银子来。
每天京兆府有很多人过来报消息,当然其中很多都是假的,齐王不厌其烦,叫人一一都记录下来。
他认为,当天并不是很晚,街道上还有人的,一定有人见过。
悬赏张贴出去三天之后,齐王把所得的信息逐一筛查,发现了有一人说的话很可靠。
这人是车夫,当天晚上送他们家公子到河边,公子上了画舫之后,他就在附近四处走走。
殊不知,看到一匹马迅速而至,那人是一身黑衣,下马之后在转角处脱了黑色衣裳捡起一块石头包住沉入河底,然后上了画舫。
因记录上有留了此人的姓名地址,齐王就叫人把此人带过来问话。
那人是商人王福家的车夫,他道:“小人一个月总会去河边几次,因为我家公子与一名姑娘相好,每一次都是小人送去的,公子上了画舫之后,因天气寒冷,小人不能干坐在一个地方等候,就会带上一壶酒,喝了之后四处走走驱寒,小人记得那天晚上冷得很,客人比较少,小人走了到门楼那边的时候,就看到有一名黑衣人策马跑了过来,一般小人是不会留意这些的,但因为他穿着黑衣,小人觉得有些奇怪,就多看了几眼,毕竟到这地方玩耍的人,都会极尽打扮一番的,当时他把黑衣沉入河底之后,就上了画舫。”
“你可看清楚他的模样?”
齐王急问。
车夫摇摇头,“看不大清楚,因为他站的位置比较黑,不过,能看到他的拇指上带着一只玉扳指。”
“那上了哪一艘画舫?”
“应该是春娘的画舫。”
车夫想了想,“也可能是眉娘,反正就是这两艘。”
府丞正欲派人去问,却有人前来报案,说西苏河的春娘被发现伏尸家中,是画舫的妈妈发现的,除了春娘,连春娘的伺候丫头都死了,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发臭了,看样子死了有三天以上。
齐王闻言,不禁泄气,好不容易查到点信息,却又在这里断掉了。
宇文皓前后了解了一下,道:“人死了大概三天,也就是说,我们发现陆源的马之后春娘才被杀的,凶手对我们的调查方向了如指掌。”
“五哥,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凶手要上画舫?
直接走掉不是更好吗?”
齐王问道。
“当时兵部已经带人追他,他带着伤走出去,一旦遇上追捕的人是跑不掉的,还不如干脆在画舫里头躲上一阵子,等风声过去了再离开不迟。”
宇文皓叫人去春娘那边,再叫人把河里的黑衣裳打捞上来,看看是否有线索。
春娘和侍女一块住,住在西河边上的一所民居里头,民居是租的,往日春娘在画舫里头接客,白天才回到家里睡觉,和周边的百姓很少来往。
且大家都知道她是做什么营生的,一般不爱与她往来。
画舫的妈妈说春娘有两天没来,当时还以为她来月信了,因为当天晚上接完客人之后,春娘就说肚子疼,许是要来月信了。
画舫的姑娘来月信是休息的,妈妈因此也没催,只叫了其他姑娘顶替春娘。
这种小画舫里头,一般只有一两个姑娘,最多也就三四个,但是因为春娘的相貌好,才情好,加上有固定的恩客,所以,这小画舫里基本就她一个姑娘,她没来上工,才会叫人顶替。
妈妈到了京兆府作供,她说那天她没有在画舫,所以没有看到那奇怪的客人。
妈妈对春娘也有些不满意,道:“自打傍了一位贵人之后,就总是隔三差五地要请假,这个月已经连续请了七八天,没想如今还出了这样的事,这可叫我怎么办啊?
这画舫的银子还没还清啊,我当初就说,不能光用她一个人,如今好了,还欠着千多两的银子没还啊,怎办才好?”
妈妈说着,就顿足抹泪。
齐王听到这里,忽地心念一动,问道:“她这个月有七八天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