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压了压手,“太子莫要着急,老臣会在议事的时候跟皇上提那么一嘴,且看皇上的意思再说。”
宇文皓道:“那行,首辅便先说,只是,我与老元这一次的意见是一样的,不管父皇是否同意,这些病人治定了。”
首辅皱起眉头,“一国储君,怎可一意孤行?知道后果吗?你这太子之位还不稳。”
宇文皓轻描淡写地道:“不在乎!”
首辅气结,“你不在乎?你不在乎那可就辜负了你皇祖父为你的一番筹谋了。”
宇文皓看着首辅,笑道:“我相信皇祖父为我的一番筹谋,其实是为北唐的江山,江山社稷是以百姓为本的,我为百姓做事,和皇祖父的期望不谋而合,有什么问题?”
首辅瞪着他,“越发的油腔滑调。”
“反正理就是这么个理,首辅您琢磨就是,若我因太子之位畏首畏尾,什么事都不做,那不是北唐之福,首辅往日做事很有魄力,如今怕是老了,缺乏了冲劲,我建议您呢多去找嬷嬷说说话,刺激刺激,兴许还能找回年轻人的活力。”宇文皓说完便笑着告辞了。
首辅看着他逍遥而去的脚步,虽然不同意去麻风山,但是却莫名地觉得他说的话嘿有道理。
“备马,入宫!”首辅下令。
太子若说会在早朝日提出这件事情,必定就会做,他还是趁早跟皇上提一下。
不过,他有心理准备,皇上肯定是不同意的。
果然,明元帝听了首辅的话,当下就愠怒了,“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上麻风山?看来还是太闲闹的,你警告他,此事休得提起,尤其在早朝上,更是只字不能提。”
首辅道:“皇上,太子不是一个听话的人。”
这句话,让明元帝很是发愁。
没错,他自小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他懂事,但不听话,有自己的主见,且认定了就必须要去做。
“逆子!”明元帝悻悻地道。
首辅笑了,“皇上,这是好事,北唐不需要一个耳根子软的储君。”
明元帝看了首辅一眼,“朕发现你如今越发的帮着他了。”
首辅摊手,“有什么办法?命脉在人家府中呢。”“一把年纪了,羞不羞?”明元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首辅的性格和往日是大相径庭,以前是老正经,现在是老不要脸了。
“天经地义,有什么好羞的?”褚首辅道。
君臣之间,笑闹几句,气氛开了,但是,明元帝眉头不开,麻风病一事始终是他心头的一个大患,总觉得往后还要在爆发一场,甚至会比五年前更厉害。
“老五真跟你说太子妃有办法医治恶疾?”他问道。
“是这样说的。”首辅点头道,自然不提喜嬷嬷的病。
明元帝斟酌了一下,道:“太子妃是有些本事的,可若说能医治恶疾,朕不信,怕是两人急功近利,想要立点功,此事不能同意,必须阻止他在朝堂上提出,麻风病不能再回到大家的视线里。”
首辅出宫便到了楚王府去,先与嬷嬷说了一会儿话,再去告诉宇文皓。皇上不同意这事,叫他不要瞎折腾。只管好伙食调查克扣之人就行。
宇文皓先应下,改善伙食是必须要马上办的事情。也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可恶,竟然连病人的伙食钱买药钱都要克扣。
殊不知,这不调查则已。一调查却让他傻了眼。管着麻风山病人的竟然他的三舅舅苏答和。
这位苏答和资质平庸。在户部任个员外郎。这官位也是好不容易托来的,干了这些年也没长进,虽没给刷下去。却也多年没晋升。
设立麻风山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去管。他自动请缨接了这差事,建立山上的房屋。再派人到山上看守。做饭,每月朝廷拨款银钱一千两。用于伙食和山上各项开支的,至于另外购药材则看单报销。出了人命,丧葬费是每人十两。
当时麻风山上千余人。一千两一个月的开销也是足够了的,因为前期该购置的生活用品都已经有了,这一千两只是伙食和后续衣物的开销。
如今剩下这三百人,按照如今山上窝窝头,馒头这样的伙食,且是一天供应一顿,一个月大概也就花费十两银子,还有富余了。
这件事情,从开始就是苏答和在管,所以要全部调查都不难,宇文皓命人悄悄拿了账本回府去看。
当晚,他与汤阳徐一等人核算到子时才算了了。
算完的时候,宇文皓整张脸的黑了,气得把所有的账本都扔到了地上,怒道:“岂有此理,五年来,麻风山竟然花费了百万两银子,户部尚书是干什么吃的?难道竟没有去审核吗?”
徐一也觉得很震惊,“这麻风山的房子造价在二十万两,这怎么可能呢?那就是一排的矮房子,最贵的是工钱了,连块砖都没有,全部用山上的木制造的,那地方本也是密林,只是伐木之后整出的一块平地,伐出来的木也用于建筑房子,最贵的也就是人工了,怎么可能要二十万两呢?二万两银子都给多了。”
汤阳捡起账本叠好,道:“那围墙呢?占地五十余亩,光建筑围墙大概就花了不少,围墙也是木头建筑吗?”
徐一气呼呼地道:“可拉倒吧,还五十余亩地那,总共看着就是十余亩地,密密麻麻地建造了一大排的矮平房,围墙只是圈了正门西北那两边,三百两足够了,其余的一面临着悬崖峭壁,一面是密林,要得了多少银子?”
汤阳很是诧异,“这是工部干的吧?工部难道就没验收吗?”
宇文皓冷冷地道:“都是苏答和做的,他请的差事,工部那边只是找了工匠人手,验收是没有的,当时仓促得很,建造完毕就马上送人过去,工部哪里会上去看啊?”
汤阳膛目结舌,“那苏大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就不怕露馅了吗?这些开销里头,每个月一千两的银子是用于伙食,本就有富余的银子了,还有药物,被褥,银炭,火烛,等等每个月的开销也都在两千两左右,户部那边就照给了?也没过问?”
宇文皓眼底蕴着狂怒,“怎么会露陷?若不是老元说要去给他们治病,会有人上去麻风山看吗?会有人知道他们每天就吃一顿窝窝头吗?会有人知道他们过得连狗都不如吗?等过几年,人都死光了了,这一切便无从调查,银子就袋袋平安了,如意算盘打得多好啊。”
汤阳摇头,“真是过分了,赚什么银子不好?非得要这些收这些养命钱?真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还不如当初都把他们杀了,不至于这几年一点点地折磨,挨冷挨饿,那真是活活折磨死啊,难怪这么多人跳悬崖。”
宇文皓脸沉如铁,“苏答和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且户部如果不调查,全部审核批款,定是有所顾忌。”
汤阳点点头,“殿下说得对,怕是您外公出面了。”
苏家如今能让人忌惮的也没几个,也就是苏侯爷了。
苏侯是贤妃的父亲,当今太后的亲弟弟。
苏侯如今在军部供职,轻车都尉,但确实也是没多大的本事,没真正地问朝廷立过功劳,如今让人供着,不过是因为他的妹妹是当今太后,女儿是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