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丞站起来,腿肚子哆嗦了一下,又跌回椅子上,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竟然是袁老夫人的孙女?
怎么会?大将军夫人不是说只是一个侍女吗?
府丞也是个聪明的,蒙圈之后,马上就推卸责任,“老夫人,是大将军夫人前来报案,说被令孙女打破了脑袋,这等严重的伤人案子,下官自当严查,这正审着呢……”
老夫人不等他说完,一巴掌拍在公堂桌子上,震得上头的东西飞了起来又落下,怒道:“你这是审案吗?你这是屈打成招,人才刚带过来没多久,你就上板子了,一会儿若还不招供是不是还要上老虎凳走钢钉?”
老夫人话音一落,袁家其他的夫人都逼上前来,质问于他,一言一句,皆带着声讨。
“不,不,只是吓唬吓唬,这事刑讯的一种……不,是审讯的一种方式,没真打。”府丞见到这阵仗,都吓癫了,这袁家果然全家都是母老虎,泼皮,无赖,今日这事,就算真的误抓了,便是首辅来到,也不不止于此。
阿四擦着眼泪哭道:“还说没真打?骨头都快断了,祖母,您要为孙女做主,孙女是冤枉的,他们是要欺负太子妃,可也不敢欺负太子妃才拿了孙女出气,他是偏帮那位二品诰命夫人,在国公府的时候,她就说要整死我了。”
袁老夫人大怒,“好你个猪大粪,老身这些年少招呼你,你就敢刺老身的眼珠子了?走,到朱国公府去,老身今日要讨个说法。”
府丞松了一口气,却见老夫人冷眼一扫,“你与狄魏明官官相卫,是非不辨,黑白不明,当这父母官是辱没了朝廷,老身也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你就等着。”
说完,命人扶着阿四,扬手一挥,“走,到朱国公府去。”
那边,大朱氏因为脑袋受伤,得以重回朱国公府里头疗伤,她既然已经关照了京兆府那边,如今京兆府朱氏的高运又是安王的人,定会为她出这口气,也算是给太子妃一巴掌,叫她别太嚣张。
她又哪里知道京兆府高运竟然是糊里糊涂地抓错了人,更没想到袁家那边得了宇文皓的关照,兴师动众地过来闹事。
所以,正兀自得意之际,就听得外头传来打砸的声音,且伴随着一名老妇人沉怒威严的声音,“猪大粪,你给老身滚出来!”
整个京城,敢这么肆无忌惮称呼朱国公的绰号猪大粪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姓袁的老太太。
袁家老夫人比朱国公要年轻,但是。当年却是袁老夫人的公爹把朱国公带出来的,朱家本来是军候世家。只是后来没几个出息的,一度没落,若不是得了袁公的提携。朱国公也没能建功立业。得封国公之位。
朱国公和袁老夫人一同上过战场数次。袁老夫人也救过朱国公一次。且为了救他,袁老夫人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也不重要,毕竟在战场上。不是你救我,就是我救你。本没什么可说的。可偏生当年朱国公夫人当年生女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是袁老夫人在危急关头请来了落神。才救了朱国公夫人和大朱氏一命。
在欠下这么大的人情之后呢,朱国公却做了一件糊涂事。便是当年曾有一场战役,逍遥公与袁老夫人一同出征的。战败之后,有人上奏说他们好大喜功指挥无度加上将士贪生怕死导致的。朱国公竟然附议了上去,皇上降罪下来,受伤战士的抚恤金都减半了。
袁老夫人炸毛了,抡着一把开山斧到国公府一通乱砍,指他因为和逍遥公的私人恩怨而连累将士,朱国公自知理亏,任由袁老夫人发泄一通,虽然后来和解,可朱国公到底是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这么多年对袁老夫人都是又敬又怕,不管理亏不理亏,都硬气不起来。
如今,袁老夫人登门问罪,下人禀报了他,他先是缩了一下脖子,显示出畏惧之色之后,却不敢耽误,马上就出去迎接。
袁家人多势众,在朱家的主场上也显示出了霸道的权威来,谁都不敢上前问什么事,大朱氏因为有伤,在里头歇息,因此,只知道袁家来了人,却不知道何事。
朱国公小跑着赶过来,看到袁家一众人个个怒容满脸,为首的老夫人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中间依稀可见今日跟随太子妃来的那丫头被人搀扶着,便知道多半是为了这丫头的事情,想着是今日与大朱氏的误会,这倒是好说的。
上前拱手,“老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老夫人粗鲁地打断他的话,怒道:“迎个屁,这不远迎都把老身的孙女打得半死,真迎了,她这条命不折在你们国公府手里了?”
朱国公皱起眉头,觉得老夫人这般胡闹真有点过了,“老夫人这话就欠妥当了,今日她们不过是言语上有几句冲突,是一场误会,后来已经解释清楚,老夫也斥责了朱怀,您实在没必要劳师动众的。”
袁老夫人听了这话,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额头青筋爆显,“言语冲突?误会?一场误会就可以指使京兆府到楚王府去抓人,带走我的孙女上了大刑?你朱家是只手遮天吗?京畿重地,容得你挟怨报复?几十年了,你的陋习也不改,借着小小的私人恩怨以公事镇压,叫你家朱怀出来,我要她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我阿四打了她。”
朱国公本心里头藏着气不敢发,如今听了这翻话,懵了,“老夫人,您说的什么啊?谁报复了?上什么大刑?您倒是说清楚啊,您说的难道不是今日令孙与朱怀误会争吵的事情吗?怎么会闹到衙门去的?”
说完,他小眼睛眯了一下,眸光有些飘忽地道:“以前的事情,为什么总是提着?人是会变的,如今老夫也没那么执着了,您就别总扯着以前的事说。”
给点面子不好吗?这么多人在呢。
老夫人冷笑一声,不答话,寒着一张脸招呼了阿四上前。
阿四瘸着腿上前,满脸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张白净的小脸蛋上赫然几道红印痕,仿佛被人揍了一顿,国公仿佛没看清楚,如今阿四上得前来,几乎逼到他的面前,他才瞧见。
阿四直直地跪下去给朱国公磕头,哭着道:“国公爷爷,我今日是护着太子妃才会与大将军夫人吵起来的,可我没打过她,我走的时候是与太子妃一块走的,门房都瞧见了,殊不知大将军夫人到了衙门那边告状,说我打伤了她,衙门的人闯进王府把我抓了去,不由分说就上大刑,若不是祖母去救我,五十大板下来,我还有命吗?我在不敢得罪大将军夫人了,求您也救救我,给我说说情,往后我不敢得罪她了行吗?”
阿四说完,觉得万般的委屈,大哭了起来。
阿四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性情爽直,很对朱国公的胃口,如今见她哭得这般委屈,又见她脸上被打了,还挨了板子,不禁心疼起来,对大朱氏的狂怒就又窜了起来,抬起头盯着朱厚德,“去,叫人到大将军府去把你妹妹带过来。”
朱厚德嗫嚅了一声,“父亲,大妹妹还在府中呢。”
朱国公听了这话,顿时惊天狂怒,“不是叫她滚蛋了吗?为什么还在府中?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