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故知从昏迷中醒来,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她伸手摸了一下头,血液已经干了。
“你醒来了?”
静和郡主的声音,把她吓得几乎跳起来。
她怎么静得没有呼吸声?仿佛鬼魅一般。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想做什么?”故知浑身疼痛,生产过后便马上昏迷的她,又累又饿,浑身被巨石碾压过一般。
但是,这不妨碍她对静和郡主产生警惕之心。
“你之前不是问我,会不会杀了你吗?我现在有答案了,你要听吗?”静和郡主轻声道。
故知身子僵硬,慢慢地转头去对着她,嘴唇微颤,“你不能杀我。”
静和郡主道:“故知,那你说出一个理由,让我不杀你的理由。”
故知惊慌地尖声道:“元卿凌说过,她会保护我,会护送我回南疆的,你不能杀我,你也说过你会听她的,因为她救过你的命。”
故知并未看到静和郡主眼底闪过的幽芒,她神色无比的平静,说:“是的,我原先是这么说过,她要救你,我杀了你,那我就是欠她一条命。”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故知坐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往边上挪,“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不是要我的孩子吗?你都拿走了,放过我,饶我一命。”
静和郡主叹气,“我倒是真的想放你一命,可我实在找不到理由饶过你,我想过,如果孩子出生之后,你但凡还存点人性,我就放了你吧,可孩子一出生,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掐死她,故知,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不杀你,我也不愿意双手沾满鲜血,我最珍惜人命,谁的命我都怜惜,即便在城墙上,我几欲癫狂,也饶过了你,可为什么你要这么让人失望呢?”
她手中,握住了一把匕首,匕首尖对着床上,有些微颤。
故知摇头,厉声道:“不,不,你不能杀我,你如果杀了我,你会后患无穷的,我是南疆黑巫的女儿,我是黑巫的继承人,如果你杀了我,南疆人不会放过你的家族,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的,把你全家屠杀尽的,你不值得,你说你珍惜生命,你难道想看到你的家人都死在南疆人手下吗?”
静和郡主不为所动,只看着她幽幽地道:“你还是快想想,你这辈子可做过一件好事救过一个人?如果有,我也愿意放过你的。”
“有,有,”故知连忙道:“我救过很多人,我是南疆黑巫的女儿啊,我救过很多人。”
“故知,你在撒谎啊。”静和郡主看着她的脸,“我心思很透彻,你是否撒谎,我能看得出来。”
故知慌乱地想着,绞尽脑汁,可她性子寡冷,哪里会怜惜人命?倒是杀过不少人。
“我真救过,我真救过,”她喃喃地说着,“你要相信我,我救过的。”
“你救过的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静和郡主问道。
故知脑子混乱一片,死亡的惊慌充斥了整个脑海,一时就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想不出来,只随便说了一个,“救过,南疆人,叫桂春……”
“桂春怎么了?你为什么救她?”静和郡主继续问道。
故知忽然充满了愤怒,握拳怒吼,“就算我真的救过,你也不会放过我,你就是铁了心要我死,你又何必再戏弄我?”
静和郡主叹息摇头,“你素来擅长撒谎,真能临时编造几个,编造得像样一些,兴许就瞒过我了,故知,你连编造都编造不出来,因为你心里从就没存过善念,所以你编造救人的故事都编造不出来。”
故知大哭,“放过我,我愿意拿一切跟你交换,我告诉你安王的秘密,是他害你和魏王的,和我没有关系,他还要杀元卿凌,要杀宇文皓,他要做太子,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放过我。”
静和郡主匕首微微地沉了沉,“好,你说,你如果说的秘密足够惊人,那么我考虑放过你。”
故知感觉到死神,心头越发的惊慌,绞尽脑汁地去想安王的事情。但是,她其实和安王的接触是有限的。安王很小心,压根不让她知道那么多事情。
她想到了一个人。连忙道:“安王和鲜卑的红叶公子来往频繁,他们一定有密谋,安王和鲜卑有勾结。还有。是他派人杀齐王的。嫁祸给纪王。纪王是无辜的,你可以去找纪王妃,卖个人情给纪王妃。纪王妃有好处给你……”
静和郡主听罢,眸色幽闪了一下。“故知,你说的那些。我不感兴趣。”
“还有……”故知想哭也没眼睛哭。慌得直哆嗦,“你要听魏王是不是?魏王心里有你。真的,他心里有你……”
静和郡主眼底闪过一丝执恨。那杀机也是顿生的,杀机一生。便见匕首的寒芒闪过,划过故知的脖子。
她不无惋惜地道:“故知,你不该说他。”
故知只觉得脖子一冷,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还没碰触到,那血便飞溅出来,她惊慌地想尖叫,但是,气管仿佛被割断了一般,声音堵在了胸腔里头。
静和郡主看着她倒下去,两个眼洞黑幽幽的,仿佛是两颗被击碎晕染的黑眼珠,那样空洞碎裂地填满着眼眶。
故知死得很快,静和郡主知道怎么让一个人死得很快速。
她转身,踉跄而去。
她坚持不住在明月庵,是不想用血腥沾染了佛门净地。
不管她用多少个借口去掩饰自己,其实她心里很笃定,从山上遇到故知那一刻,她就有心要杀故知。
只是,中间也曾犹豫过。
阿四翌日到明月庵,看到的就是坐在院子里的静和郡主。
她似乎是坐了一宿,眼睛红肿着,哭过。
阿四一怔,连忙上前扶她起来,“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天啊,您的手真冰冷,您没事吧?”
静和郡主的眸光才慢慢地凝聚起来,看着阿四,慢慢地摇头,“我没事。”
阿四扶着她,“那怎么坐在这里?伺候的人呢?”
“打发走了。”静和郡主说。
阿四瞧了瞧,觉得她很怪异,“那故知呢?也走了么?”
静和郡主回头瞧了一眼,喃喃地道:“她走不了,她在里头呢。”
“是啊,她才生完,自然是走不了的。”阿四放开她走进去。
静和郡主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止住了。
阿四里头低低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太诧异,出来之后,神色平静地道:“先葬了吧,省得臭了这地。”
“好!”静和郡主说。
“您歇着,这事我来就好。”阿四见她站立不稳的样子,便道。
“麻烦阿四姑娘了。”静和郡主便说。
阿四笑笑,进去扛了故知的尸体出来,另外一边背着铁铲就往山上去。
阿四来得早,这一路上也没什么人。
山很大,随便寻了个泥土稀松的地方便埋下了故知。
阿四往坑里填下泥,淡淡地道:“故知,你是罪有应得的,死了就走你的黄泉路,别想着回来找麻烦,不过,你活着的时候做了那么多坏事,死了要下地狱的,想回也回不来,下辈子做个好人吧,好人虽然总是吃亏,但是心里安乐。”
她把坑填好,压实,再往上头放了两块石头做记认,有些累了,便直接坐在了坟头上歇气,又道:“你说静和郡主那么好的人,你怎么就对她这么狠心呢?她还救过你的,做人若不懂得感恩,就真和死人没分别了,得嘞,您走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