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要出宫去吗?”常公公问道。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孙媳妇生娃娃,孤去凑什么热闹?这满府的人不得都来伺候孤了?谁去给她接生啊?”
常公公喘气搓手,“是啊,您说,咱有什么能帮上忙呢?不如,还去拜佛?今天是佛诞,刚好,皇上也率领百官祭天呢。”
“佛诞啊?”太上皇的嘴唇不哆嗦了,“想来是孤之前去抱佛脚管用了,否则怎么会选这么个日子?得了,稳了。”
常公公可没那么淡定,“那就不去了?”
“不去了。”太上皇重新抽着烟袋。
过了会儿,他站了起来,“还是去吧。”
兴许,临急抱佛脚真的有用呢?不试怎么知道?
祭天大典,正在如火如荼地举行着。
楚王府的禁军抵达,把楚王妃要生的事情告知了穆如公公,穆如公公听得此言,急忙便上了祭台禀报明元帝。
明元帝听完,直接就走到祭坛中间,跪了下来,磕头,祈求上苍保佑,皇家有后。
作为一朝皇帝,他以前从没想过,他最大的压力会来自于子息。
历朝历代,身为帝王的,哪个不是儿女成群?
他是争气,连生了好几个儿子,可惜,这些个儿子不争气啊,至今没一个带把儿的到来。
因此,此番跪下磕头,明元帝已经是用他能用的方法去孤注一掷。
贤妃带着胡嬷嬷还有一众宫卫到了楚王府,见到楚王府已经是严阵以待了。
她带着胡嬷嬷进去看元卿凌,看到元卿凌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沉了沉,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生啊?这眉心都散着一阵黑气了。
到底不中用啊。
见一屋子的人围着,却也没几个去忙活的,不禁怒道:“你们怎么回事?还不清人,准备挪产房去?”
宇文皓皱起眉头,“母妃,别大呼小叫的,吓着我小事,你别吓着老元。”
他刚吓晕过去醒来不久,现在老元说他血压什么的飙升得很厉害,随时会再晕的,他受不得惊吓。
贤妃听了这话,气得要死,也懒得搭理他,转身回去问喜嬷嬷,“产房在哪里?不是打算着在这里生吧?”
宇文皓问道:“有什么问题?”
贤妃看着他那张有心忤逆的脸,气极,“有什么问题?老天爷啊,这是啸月阁,这是老五你住的房间,你往后还住不住了?怎么不送回她屋中去生?”
喜嬷嬷上前道:“贤妃娘娘您莫急,如今还没到生的时候,这产房早就准备好了,就在外头,如今在准备着,一会儿就过去了。”
元卿凌见贤妃张牙舞爪的模样,还不如到产房那边能清净清净,便对宇文皓道:“还是先送我过去产房吧,你们也准备准备。”
宇文皓也觉得不能留在这里了,弯腰抱起了她,“好,我们过去。”
贤妃一怔,眸色便有些严厉了,“老五,你过去?你去产房做什么?叫人送过去就得了,哎,你怎么就不听母妃的呢?你站住!”
宇文皓只装作听不到,抱着元卿凌便出去。
手术室,必须要穿消毒过的衣裳才能进去,宇文皓是吩咐过了,江宁侯夫人,阿四还有喜嬷嬷蛮儿可以进来。
至于御医和稳婆,也可以进手术室的外室,如果有需要,再进来不迟。
宇文皓抱着元卿凌来的时候,也是在外室,先不进去手术室里头。
外室也消毒过的,但是,因有人走动过,细菌肯定是比较多。
这里有床还有各种生产用的东西,喜嬷嬷都提前收拾过来了。
如果决定剖腹,现在就可以开始的,但是元卿凌还想等一下,因为现在宫缩还不是很厉害,如果可以坚持到晚上晚辈回来,那她就安心很多。
而且,如果晚辈在的话,她其实是可以试一下顺产的,实在顺产不下来,才开刀不迟。
贤妃跟着进来了,她倒是不再斥责,忍着了满腹的焦虑与怒火,到元卿凌的身边,给她传授经验。
但是,还是不忘说那句话,“你知道自己肩负什么,必须要撑住,知道吗?”
元卿凌只得道:“我知道了。”
宇文皓回头道:“母妃,您别说那么多了,让她休息一下。”
贤妃看着他,想起之前他说的那番话,心里总觉得有一根刺,便道:“你跟母妃出来一下,母妃有些注意的事情要交代你的。”
宇文皓淡淡地道:“不用说了,您要说什么,儿子知道。”
贤妃来气,“你若不出去,母妃便直接在这里说。”
宇文皓猛然转身,眼底微愠,“母妃,您能消停会儿吗?”
贤妃被呛了一句,脸色当下就沉了。
她并未说话,只是心头失望得要紧。她看了看元卿凌,她半躺着。捂住了腹部,刚好也看过来。她心中一狠,冷眼看着在场的人,连同院判御医与稳婆在内。她严厉地道:“太后有懿旨。尔等跪下听。”
众人跪下。宇文皓虽然有些生气。但是皇祖母的懿旨,他还是跪下来接。
贤妃朗声道:“太后口谕,若楚王妃在生产的过程中,出现任何的危险状况,务必以皇家子息为重。该用什么药。该使什么办法,都必须保住孩子……”
最后一句,她看着元卿凌。冷冽道:“哪怕,必须牺牲母体!”
元卿凌正熬过一次的宫缩,听得这话,她怔住了,脸色陡然煞白。
宇文皓猛地站起来。冷冷地道:“母妃假传皇祖母懿旨,可知道是大罪?”
他冷眼扫着众人,“这懿旨,本王怀疑有假,你们不必理会,出任何事,以王妃为重。母妃,跟儿子出来。”
他一手就拉了贤妃,拖着出去。
贤妃愠怒,“你大胆!”
他不理会,也不容贤妃挣扎怒斥,一直拖出去很远,直到无人处,才齿冷道:“母妃,你觉得儿子可悲吗?”
贤妃甩了一下衣袖,怒道:“有什么可悲的?你若不听母妃的,才可悲呢。”
“不可悲吗?”宇文皓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在灼痛着,痛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他愤怒地道:“您的儿媳妇准备要生孩子,所有人都很紧张,所有人都祈求她安好,哪怕是外头不认识她的百姓,都盼着她平安产子,您呢,鼓励安慰的话没说一句,还假传皇祖母的旨意,要保小牺牲大?我跟您说,自打老元怀孕到现在,她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我也没有,这一路是怎么熬过来的,母妃您不知道,您在宫中高床软枕每日只思索如何去登上皇太后之位,我与老元如何艰辛才走到今天您不理会,她遭多少罪受多少难,您也不理会,如今她要生了,您一来,红口白牙一张,就说要牺牲她,您也是女人,怎就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您是要逼死她吗?”
贤妃看着他,失望地摇头,“你看看你,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太不理智了,她为人母亲,受多少罪,遭多少难,那都是应该的,就好比母妃生你们兄妹,难道就不遭罪吗?老五,你不能这样想,今日她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不是母妃要逼死她,是这上天要收她,她熬不过来的,你看她连喘气都没力气了,怎么可能生得出来?你听母妃的,下重的催产药,生出来一个是一个,剩下的,还能拽出来,你知道吗?母妃都已经打听过了,只要及时拽出来,孩子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