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光顾着问候王爷了,没瞧见王妃进来。
元卿凌没好气地道:“我一直在这里,你进来的时候我便在这里。”
她扶着罗汉床的边沿走下来,急问道:“皇上叫你明日带魏王去给静和郡主道歉?”
“是啊,说是如果他不去,便强行拖他去,这是个艰苦的活儿。”顾司惆怅得很。
元卿凌担忧,皱起眉头道:“皇上也是,怎么强人所难呢?他不愿意去便不去吧,谁稀罕他的道歉了?别妨碍人家过新生活。”
“这道歉也就是仪式了,皇上认为,到底夫妻一场,有什么就说个清楚明白,免得分开之后互相怨恨。”顾司说。
元卿凌在床边坐下来,看着顾司道:“那明日钥匙魏王不愿意去,要不,你就别勉强他了。”
宇文皓见她坐过来,便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后背上去,“抓痒,鸡翅膀那位置……下来一点,对,就是这,使劲抓……”
元卿凌给他抓着痒痒,继续看着顾司道:“静和郡主的情绪其实还不是太稳定,我觉得这个时候刺激她会有反作用,道歉不道歉,都不要紧了,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两清的,顾大人,你能否跟皇上说说?”
顾司笑道:“大姨……王妃,您是太高看我了,皇上那边,我还说不上话,倒是冷大人可以。”
“冷静言大人?”元卿凌问道。
“是他。”
元卿凌想了想,对宇文皓道:“要不叫人请冷大人过府一趟吧。”
宇文皓看着她,“你真觉得不妥么?”
元卿凌道:“我只是不想她再受刺激,这条命好不容易才救回来,如今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是有情绪病的,我不希望她在面对不开心的事情和不想见到的人。”
顾司道:“王妃过虑了,这没什么的,就是去说一句对不起,说完就走了。”
元卿凌苦笑,“如果是这样就好,可我只怕他不知道会说什么伤人的话。”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了,想必他也知道错了吧?”宇文皓道。
元卿凌语重心长地道:“知道错,和面对错,是两回事,他心里清楚,可只怕他自欺欺人。”
宇文皓诧异,换了个姿势趴着,“你怎么会这样认为的?知道错了为什么不能认错?……你手别听,右边鸡翅膀,继续来几下。”
元卿凌替他抓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魏王在城楼不知道错了吗?但是他认错了吗?
她道:“总之,请冷大人来一趟吧。”
宇文皓知道她这两天为静和郡主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便也就顺着她,叫了徐一去请冷静言。
结果,冷静言来了之后,却不认同元卿凌的说法。
他道:“这个道歉其实是很有意义的,对静和郡主和魏王而言,都将是一个终结,事实上,也是在下向皇上提议,要魏王去道这个歉的。”
元卿凌气结,“这又何必呢?冷大人,您说这道歉很有意义,您是站在了魏王的立场上去想,魏王说了一句对不起,好,他心安理得了,可静和郡主未必是这样的想法,她要用很大的心力才能忘记那一幕,您叫他去,岂不是逼着她面对么?”
冷静言道:“任何的问题,都应该要勇于直面的,如果不面对,静和郡主一辈子都放不下。”
元卿凌觉得他武断了,“不是的,面对要看时候。她现在重伤未愈,对她来说。除了经历生死,还经历了绝望与惊痛。这个时候的面对,不是勇敢,是残酷。她看到魏王,会想到是魏王亲手杀了她的孩子。她受的不是背叛或者感情的伤,她受的是杀子之仇啊。”
冷静言摇头。“王妃,您这是自己的想法吧?”
元卿凌的手握住椅子扶手,手筋都凸起了。“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现在也怀着身孕。如果有人杀了我的孩子,然后再假惺惺地来我面前跟我说一句对不起,那对我而言,就是二次伤害。让魏王走吧,没有必要道歉。我反对。”
冷静言看着她激动的样子,觉得和她说不进去。便对宇文皓道:“王爷觉得呢?”
宇文皓怔了一下,他哪里懂得女人的心思?但是作为一个即将成为三个孩子的爹,他其实隐隐倾向老元的想法。
要见到自己的杀子仇人,只有杀之一条路。
不过,他斟酌了一下,又觉得让静和郡主见到老三,痛骂他一顿出出气,也是好事,哪怕给他几巴掌,或者是刺他一刀,也是老三罪有应得的。
所以,他道:“既然父皇都下旨了,那就这么着吧,如果静和郡主太激动,把老三拉走就是了。”
三个男人意见一致,元卿凌说什么都无用,她又不能入宫去求见皇上。
她只得对顾司道:“明天你盯紧点儿魏王吧,如果他说了一些过分的话,马上把他打晕或者拖走。”
顾司道:“王妃放心就是,有不对劲,我马上带他走。”
元卿凌点点头,“明天我早一些回去,你过去的时候,最好我在场。”
顾司应下。
结果,元卿凌今晚留在王府,睡在宇文皓的身边,却还是睡不着。
倒是宇文皓趴着也睡得很沉很沉。
下半夜,元卿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却觉得自己睡在一个火炉里头,惊醒过来伸手摸了一下宇文皓的额头,吓得整个人清醒了。
发高烧了。
她连忙下床拿了药箱,取出探热针给他探热。
“老五,老五,醒醒。”元卿凌轻轻地拍着他的脸。
宇文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下,又慢慢地合上,嗓子哑得厉害,“元,我困。”
他想翻身,元卿凌压住他的胳膊,“先别动,你发烧呢,我正给你探热,很快的。”
“烧了?但是我很冷。”宇文皓卷缩着身子,哈了一口气,确实冷得有些颤抖了。
元卿凌连忙出去找人,徐一今晚没走,睡在外屋的贵妃椅子上,听得说王爷高热,他连忙就跳起来揉了一下眼睛,“要找御医吗?”
“不用,你给我打一盆热水,要热,还有,烧一壶开水拿过来,叫醒蛮儿,让她帮帮你。”元卿凌说。
徐一风一样走了出去,“得了。”
元卿凌进去,拿下探热针,竟烧到了四十度。
她拿退烧药给他先服下,先给推了静脉注射,再给他挂水。
徐一打了热水上来,她放下毛巾浸湿,扭干,谁烫得很,她在手中抛了两下,然后给他擦额头,擦手擦身。
宇文皓没办法平躺,只能趴着睡,擦前面的时候就有些费劲,徐一过来帮忙,把他整个拉起来一些,疼得宇文皓呲牙咧齿,怕元卿凌心疼,死咬着牙关不叫出来。
蛮儿端了开水进来,元卿凌给他晾一下,喂他喝下去。
高烧之中,人迷迷糊糊,一边喝一边洒,倒是把被褥给弄湿。
蛮儿娶了个毛巾过来垫住湿的地方,徐一帮忙把他往里头挪一点,动一动,也叫他难受得很。
勉强给灌下去一杯半的水,加上输液,过了一阵子,宇文皓就微微地抬起了头,眸色迷糊地看着元卿凌,“元,憋不住了。”
有伤,上如意房是最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