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乱地看着嬷嬷,“快,去找人打听打听。”
喜嬷嬷轻声道:“王妃别着急,就算要找人,这会儿也找不上。”
阿四道:“找褚首辅啊。”
喜嬷嬷道:“这会儿他哪里会在府里?找也是白找,还要等晚上他回来才能找呢。”
元卿凌一听,手足都发软了,“到了晚上打听到消息,可人已经在里头关第二天了,天啊,嬷嬷,暗房有多遭罪,你知道的,有其他办法可想吗?”
喜嬷嬷扶着她坐下来,安抚道:“您先别着急,阿四是乱说的,哪里就一定是关在暗房里?虽说成年亲王不得在宫里过夜,可宫里还有其他亲王,他可以到八皇子那边将就一宿,也有可能到了太上皇那边去。”
元卿凌的心哪里定得下来?他已经在暗房里头遭过一回罪了,还再经受一次吗?
她心里不禁怨恨这个老子的残忍,怎么就偏要这样对老五呢?谁稀罕做劳什子太子呢?
阿四也不敢胡说了,求救地看着喜嬷嬷。
喜嬷嬷叹气,“这样吧,我早一点到褚家外的巷子里头守着,看首辅什么时候回来。”
“有劳嬷嬷了。”元卿凌感激地道。
“王妃就别跟老身说这些客套的话,您好好歇着,这急乱关头,可别真的动了胎气。”嬷嬷劝道。
元卿凌胡乱点头,自打回了娘家,虽然她一直都故作平静,但是心里还是很乱的,如今不知道老五的消息,心里就仿佛一下子崩溃了。
喜嬷嬷再安抚了几句,便出门去了。
她也没到褚家那边去,只在巷子外头等着,这一等,足足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等到浑身都冻僵了,才看到首辅的轿子缓缓而来。
她哈了一口气,走出去拦下。
轿子落下,首辅掀
开帘子,看到冻得浑身颤抖的喜嬷嬷拦在路中间,脸色嘴唇全部冻白透了,身子在打着摆子。
首辅马上走下来,脸色铁青,怒斥道:“你造什么?不知道冷啊?”
喜嬷嬷冻得嘴唇都张不开了,好不容易缓过口气来,道:“我有事找你呢。”
“进府说去!”褚首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脱了外裳给她披上,“走!”
喜嬷嬷动手脱掉,“不用……”
褚首辅一记冷眼扫过来,额头青筋跳动,“你敢?”
喜嬷嬷立马垂下手,不敢。
“还不走?等着冻死?”褚首辅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喜嬷嬷连忙挣脱,“我自己走,自己走,人多看了不好。”
褚首辅气呼呼地背着手在前头走着,喜嬷嬷亦步亦趋地追。
进了府,门房迎上来,褚首辅愠声道:“马上命人准备姜汤热水。”
门房怔了一下,在褚首辅那一记冷眼扫过来之前,连忙应声去。
“跑着去!”褚首辅在身后怒吼。
门房飞快地跑了。
褚首辅领着喜嬷嬷进了书房,命人生炉子取暖。
进了屋中之后,他便拉了喜嬷嬷过去,使劲地搓着她的冻手,愠怒未消,“你不知道自己年岁啊?这么冷的天站在外头等,等多久了?”
“两个时辰!”喜嬷嬷轻声道,没敢抬头看他,倒是觉得身子是冷的,可心是暖的。
“该死!”褚首辅怒斥。
喜嬷嬷缩回手,都一把年纪了,这般亲密也怪不好意思的。
“我找你想问问……”
“喝完姜汤之前,什么都不必问。”褚首辅冷冷地道,转身给她铺了软垫,叫她坐下来。
一碗滚烫的姜汤奉了上来,首辅就逼着喜嬷嬷先喝下。
这一碗滚烫的姜汤下肚,嬷嬷顿时便觉得浑身热了起来,额头都冒了细碎的湿润。
还剩下两口,便喝不下去了,首辅接过来喝完,道:“别浪费。”
喜嬷嬷看着他那枯瘦却劲道十足的手重重地把碗搁下,便马上问道:“王妃叫我来问问,楚王如今在哪里?皇上可有把他打入暗房?”
褚首辅扬了一下袍子,双手已经习惯性地笼在袖子里头,道:“叫王妃放心便是,皇上没问罪,只是赶了他出宫去。”
“但是,”喜嬷嬷急了,“他没回王府。”
褚首辅压压手,“你稍安勿躁,他是没回王府,去了乾坤殿做鼻涕虫。”
“鼻涕虫?”嬷嬷一怔。
褚首辅素来眼里的眸子里竟染了一丝笑意,“今日我在乾坤殿,他就在那。”
喜嬷嬷无奈地道:“那他怎么不回府呢?王妃可担心了。”
“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什么目的?”喜嬷嬷追问。
褚首辅不语,只是眼底笑意加深。
宇文皓确实在乾坤殿。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殿中的罗汉床上,不吃不喝,不沐浴不洗脸,已经在这里瘫了一整天外加一个晚上了。
太上皇开始还能当没看到,但是到了晚上还没见他有什么动静,今日除了起来去过一次茅房,就压根没动弹过,一时,就生气了。
“你说你像什么?马上滚出宫去。”
宇文皓不语,双目无
神地看着房梁,房梁上的腾云驾雾金龙的每一处雕刻,他这一天一宿的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你看你躺在这里像什么?像烂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有点出息吗?你怎么说不听呢?怎么那么固执呢?回去等消息!”太上皇气呼呼地道。
宇文皓这才慢慢地侧头看向太上皇,但是还是没做声。
太上皇气得也没了办法,只能坐下来,悻悻地道:“净给孤惹麻烦,遇事就撒赖磨地,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啊?”
宇文皓眼睛动了动,懒洋洋地道:“您认识我第一天我就是这样了,反正没一个满意的办法,孙儿就在这里磨地不走。”
太上皇拿他没办法,吩咐常公公,“找个人撵他出去。”
常公公只得出去找几名禁军进来。
宇文皓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朝太上皇扑过去,一把就抱住了太上皇的腿,他也顺势往地上一滚,躺了下来,“撵?爱谁谁!”
太上皇气得一巴掌就盖他脑壳,“你还有点出息没有?你多大了,还真磨地了。”
宇文皓就巴巴地抱着腿,不动,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只说了一句,“您叫人砍我脑袋就是,要不砍下我的手,您就自由了!”
太上皇被他抱着腿,也走不得,禁军也不敢来拽,怕拽着太上皇,只能无助地站着。
“贼汉!”太上皇气道。
宇文皓吸吸鼻子,委屈得像一条被人夺了骨头的狗,“孙儿横竖是破罐破
摔了,回府有什么用?媳妇都被赶走了,回去一个人对着四堵墙,思妻心切,父皇还不许我去静候府看望她,我回去做什么?”
太上皇气得踹了他一小下,“那你缠你父皇去。”
“不敢!”宇文皓倒是干脆。
“没出息!”
宇文皓缩缩脖子,寻找了一个躺得比较舒服的姿势,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太上皇的小腿,一动不动。
太上皇怒道:“你信不信孤真命人砍下你的手?”
宇文皓眼皮抬了抬,老实地道:“不信。”
太上皇严厉下令,“来啊,把楚王的双手给孤剁下来!”
禁军闻言,两把闪亮的长刀,迅速往宇文皓的双手劈过去,那速度几乎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