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事情,没见他这么有毅力有恒心,也没见过他较真过任何一件正事,却在和离上纠缠起来了。
“去求太上皇,你是认真的?”褚明翠问道。
齐王道:“认真,本王知道皇祖父不容易求,所以打算去找五嫂帮忙,只要五嫂一同帮忙说服,估计皇祖父会松口的。”
褚明翠心漏跳了几拍,恐慌从心底一直窜到脑袋里,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不能和离!不能和离!不能和离!
她在心底喊了几声,如今她的处境已经很难堪了,如果再和离回娘家,那她整个人生就废掉了。
但是,看着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男人,她不愿意低头,不愿意服软一句,更不愿意把她不愿意和离这几个字说出口。
心里闪过千百种念头,想法,努力忍住冲过去扑打他的冲动,她垂下眸子,“我就不去了,明日你去吧,我在府中静候你的消息。”
齐王点头,“那好,本王明日先去,有结果了会过来告知你。”
说完,他起身走了。
褚明翠握紧双拳,心底,恨得如被毒蛇噬咬。
她为何失败至此?连这么一个窝囊的男人都要离开她?
她确实想过要和离,但是,在她去找宇文皓不果之后,她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
齐王虽然窝囊,但是至少是皇上嫡子,他还是有希望的。
她只是在等着他来
认错,认输,赔罪道歉,这般几次之后,她会原谅他。
但是,没等到他的认错认输,他甚至直接就入宫去办和离一事。
这一刻,她的心底是掀起了惊天骇浪的。
齐王和宇文皓自然不能比,如果让她再选择一次,她绝对会选择宇文皓。
但是她现在无从选择了。
她觉得自己卑微得已经不去计较他是不是一定能当太子,只要他愿意去拼一把,她已经可以没有怨言了。
她没有放弃他,而他先放弃了她。
被背叛的屈辱,恨意,席卷了起来,搅得她几乎崩溃。
但是,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能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拔下簪子,直接用簪尖扫往自己的手腕。
齐王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侍女在惊叫了。
他一怔,听得侍女惊叫之后竟然在大哭,他马上走了回去。
进了房中,帘子一掀,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滩殷红的血迹。
褚明翠躺在贵妃椅上,手垂下,人还是清醒的,看到他进来,她用伤痛欲绝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闭上眼睛,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滑过洁净苍白的脸。
他整个都惊住了,有人跑出去找大夫,他才回过神来,冲过去随手拿起一块手绢扎住了她手腕上部,勒住出血。
他做这些的时候,心里是懵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袁咏意带着曹御医直接闯进来,方才跑出去叫大夫的侍女被她拦下来,知道褚明翠割腕
了,所以带着曹御医便进入屋子里。
“王爷,让微臣来!”曹御医见状,上前道。
看到曹御医,齐王又怔了一下,回头看袁咏意,眼底有询问之色。
袁咏意轻声道:“楚王妃姐姐叫我带曹御医来的,说如果你回来跟王妃说和离,御医能用得上。”
齐王怔然地看着她,“五嫂是什么意思?她为何可以……”料事如神?
他止住了话,因为褚明翠对曹御医说话了。
“不必止血,你们都走吧,活着也没什么盼头,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声音充满了悲凉绝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曹御医点头,“王爷已经止血,割得不深,止住了血,就没大碍了,微臣留下点药粉,叫人给王妃撒上去,伤势很快会好的。”
曹御医这话一出,气氛倒是有些僵了。
褚明翠的脸色也是陡变的。
但是,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在哭,身子颤抖。
齐王打了个手势,叫曹御医和袁咏意出去。
袁咏意这回倒是很识相,拉着曹御医要出去,曹御医放下了药粉,吩咐侍女,“这是止血散,撒在伤口上,稍稍包扎一下,过两天就能愈合。”
侍女已经吓得手足发软,接了药粉道谢。
齐王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坐在了褚明翠的身边,问道:“为什么?”
褚明翠把头侧过去,只一味地落泪,一言不发。
齐王看到她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
但是,他素来糊涂的脑子,这会儿倒是清醒了起来。
袁咏意那番话,其实惊醒了他。
因为,如果翠儿真的在乎他,不会强迫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不是穷困潦倒,他是堂堂亲王,他不需要去争夺什么,也能给她富足平顺的一生。
无人把他当做竞争对手,无人会去对付一个闲散王爷,她那么聪明,她知道,尤其,他还是褚首辅的外孙,当今皇后的嫡子,哪怕来日老大做了太子做了皇帝,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否则,难堵悠悠之口。
当然了,窝囊地说句,老大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她真不在乎他。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所以,他心底纵然难受,却还是继续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吧,从娶你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自是不能跟五哥比,我有自知之明,你喜欢的
始终是五哥,但是五哥辜负了你,你委屈嫁给我,我觉得日子久了我们会好的,成亲这一年,我们确实相处得也不错,相敬如宾,尚算恩爱,可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强颜欢笑呢?所以撇除一切,你也不必委屈,我也不必讨好,大家就各自安好吧。”
褚明翠转头过来看他,她真是没有想到,她已经割腕了,他还会这样说。
他的疼爱呢?他的宠溺呢?他往日对她的种种入骨深爱原来都只是欺骗吗?
她以为,只要她自残自伤,他便会飞扑而至,依旧把她宠入骨髓里去。
强大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
她更不能接受自己卑微如此,却换回这样一个冷淡薄情的结果。
对所有人的恨,对前程的茫然,对母亲暴毙的悲伤,对宇文皓爱而不得的痛,种种绝望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
她的脸很平静。
“和离,在你看来是势在必行了,是吗?”她轻声问道。
齐王眸色灰暗,“这也是你所愿,是吗?我成全你这最后一次。”
她沉默。
任凭心底的恨意肆意发酵翻滚。
最后,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伸出微颤的双手,身子也在颤抖,“抱我最后一次,我们好好道别!”
齐王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了,你好生养伤,我出去了。”
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眸子里寒芒一闪,面容陡然狰狞,飞快地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簪子刺进了他的胸口。
那你就去死,我们一块死!”
声音,如同从地狱里传来一般的阴寒,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簪子被她飞快拔出,再刺进了他的腹部。
血飞溅出来。
齐王低头看着那簪子,这根簪子,是成亲第三天,他送给她的。
簪头是如意纹,刻有白首同心四个字。